第一章

第一章 穿越

谢雨霏是谁？谢雨霏就是B市有名的Q大一年级学生。谢雨霏的名字轻柔似水，谢雨霏长得清秀可人，可是谢雨霏的性子却热辣如火，做事雷厉风行。

谢雨霏是个人缘极好的人，因为她善良热情、乐于助人、公正精明、嫉恶如仇，虽然脾气有些急躁。

可是，今年谢雨霏的运气实在糟透了。英语六级没有通过；新买的自行车被人偷走；交了两个月的男友在追自己最好的室友……可气的是昨天刚买的一块丝巾也不能让自己舒心，竟有多处跳丝，真是憋闷，一定要去找卖丝巾的老头算账，若不是看他可怜，也不会在夏天买丝巾的嘛！

气冲冲的走在街上，看着围着的蓝色拦板，谢雨霏怨气不绝：今儿盖楼，明儿修路，后儿搭桥，好好的马路不能好好走，总要绕来绕去，烦死人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声女人的惊叫，谢雨霏抬眼一看，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呆呆地仰头站着，上面，建筑工地吊车的吊斗一条绳索断了，斗中的东西正直直地向孩子砸来。来不及多想，谢雨霏本能的冲向孩子，伸手一推，孩子得救了，谢雨霏的头被狠狠地砸了一下，疼得立刻昏死了过去。

充满鼻腔的药草味让雨霏觉得舒服极了，透过紧闭的眼皮，晃眼的亮光说明天已大亮。糟了，再不起床就迟到了，第一节政治经济学，葛老师可严厉了。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嗯，什么地方，高低架子床呢，同屋其他三个姐妹呢，书架书桌呢，怎么就自己一个人，怎么睡在木头床上，还没铺褥子，硌得屁屁都疼了。不对，头也很疼耶，额头上火辣辣的，用手一摸，头上裹着一圈布。对了，好像自己是被砸着脑袋了，是为了救一个小孩，现在应该躺在医院才对。不过，这是哪家医院，设备这么差，大夫护士也不称职，都没人来管。等伤好出院，一定要投诉他们。

好渴，谢雨霏渴坏了，管他在哪里，就算是让人绑架了，当务之急也是要先找点水喝才是。扶着床沿站起来，差点晕倒了，可能是刚才鲤鱼打挺起猛了。雨霏看到一张样子很古旧的八仙桌，一套泛黄的糙瓷茶具。雨霏高兴的拿起茶壶，空的！四周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有，渴呀，饿呀，能不能有人来看看我呀，雨霏无力的在心中叫道。

“吱扭”，这回老天还算眷顾，总算有人来了。“死丫头，挺完尸啦？快跟我走，七小姐的衣服还没洗完，赶快干活去。没事玩什么要死要活的，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你以为你是谁呀，大小姐疼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什么跟什么嘛？雨霏惊讶的一回头，看见一个身穿着古装的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在对着自己嚷嚷，莫名其妙。“阿姨，你怎么了，在说什么？这是哪里，是不是医院呀。”或者是神经病院？这句话雨霏没敢说出来。

“阿什么姨，你脑子撞坏啦？少装模作样，该干嘛干嘛去！”

“顾嬷嬷，”雨霏又一愣，什么叫声如莺燕，这回确实听到了，好柔好细的声音，动听极了。“小菊伤得不轻，您就让她再休息休息吧。”雨霏回首，门口出现一位美得不象话的女孩，十七八的年纪，脸上却挂着不该有的愁容。更奇怪的是，这个女孩子也穿着古装呢。谢雨霏奇怪极了，该是在拍片吧？

“呦，是大小姐呀。就说大小姐最体贴下人了。不过这回是五姨太让我来叫菊丫头的，老奴不敢违背呀。”被称作顾嬷嬷的老太太酸声假气的说。

“顾嬷嬷，求求您了，让小菊再歇歇吧，如雪跟您一道去求五姨娘好吗？”年轻女孩很逼真的向老太太请求，演得像真的一样呢，雨霏暗想，专业演员就是不一样。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戏里串了角色，有点奇怪，又没看过剧本，怎样演下去呀。而且现在头晕晕，实在不能接着配合下去了，得让她们暂停一下，自己真的要去歇歇了。

“嗨，我说，我真不记得……”雨霏想跟她们说不记得接过戏，况且现在很难受，想休息一下。话还没说完，老太太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雨霏灵敏的一跳，躲了过去。掌风很冲，老太太很敬业呀，还要假戏真做呢。

“死丫头，反了你了。我管教你还敢躲？大小姐，您看看，老奴就说了丫头们不能太娇惯了，对她们好点，她们还把自己也当了主子呢。一点规矩都没有，管教太不严了。大小姐，您还年轻，不会管教下人的，这样下去，丫头们都要骑到您头上了。”

“好啦，停一下，我不想演了。”雨霏大声抗议道。

“小菊，你怎么了？莫不是撞坏了脑袋？”年轻女孩忧虑的说，扶着雨霏的胳膊。“你先上床躺着，我去跟五姨娘求求情。”

“顾嬷嬷，您也看见了，小菊撞坏了脑袋。我去跟五姨娘求情，您老也别生气了，好吗？”年轻女孩急切的恳求着。

老太太眼中现出一道凌厉的精光，不依不饶的拉着雨霏，“不行，大小姐。大夫人过世早，您没法管教好丫头们，老奴不能坐视不管，一定要替大小姐好好管管这个不懂事的丫头。”

“顾嬷嬷……”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了，雨霏看了看女孩，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女孩看向雨霏的眼神也是忧忧郁郁的。

不会吧，这个老女人听不懂人话呀，人权大于一切懂不懂？谢雨霏不耐烦了，冲着老太太嚷道：“你别逼人太甚了。别以为你老我就不敢说你，都说了我不跟你们闹了。我很难受，听到没有？去找你们导演，我说了我不拍了！简直莫名其妙！！”

老太太和年轻女孩都呆住了，愣了一会儿，老太太恐惧的看向雨霏，“反了反了，死丫头，你给我等着。”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女孩来到雨霏面前，抓住雨霏的双手，焦急的说道：“小菊，你到底怎么了，可真是碰坏了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个女孩也莫名其妙的很，雨霏心想，不过，女孩的态度很好，让人都不忍跟她大声说话。平了平气，雨霏说道：“姐们，你是个好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老太太很凶耶。我们到底在干嘛？”

“姐们是什么？小菊，你真撞坏了，还认识我是谁吗？”

小菊？我叫雨霏呀！好象是有些不对劲。雨霏抬眼向四周望望，大开的门外，绿绿丛丛，树木掩映中露出些许飞檐琉瓦，竟是古香古色呢。

“那个，我大概不认识你。你是谁呀？”雨霏决定看她怎样说。

“呜呜，”女孩哭了起来，“小菊，你怎么连我都记不得了。我们一起长大，我是你的小姐，你是我最贴心的丫头小菊，我们一直情同姐妹。从来你都是跟我一块儿受苦，陪我一块儿挨打受骂，怎么连你都不认得我了！都怪我，都怪我呀。这次是我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听了女孩呜呜咽咽的叙述着，雨霏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自己竟然是穿越了，来到了唐代，依附在了一个丫环的身上，名叫小菊，是眼前这位美极了的女孩的丫环。

这个女孩叫何如雪，祖父何金爵曾在唐初乱世时，参加过贾柳店拜盟，是秦琼、程咬金等唐代名将的结拜兄弟。共辅李氏建立大唐后，退隐乡里，在西安近郊，嗯，是长安近郊买了块地，过着平静的日子。父亲何福生也就算是京郊一个小地主，家庭条件还算不太差。如果何福生能安分守着家产好好过日子，何家虽不会大富，也能过着衣食无忧、平安无事的生活。可是何福生求子心切，大夫人，二夫人接连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后，他并不甘心，以每年娶一个老婆的速度迅速的扩大着何家的人口，终于在十年前娶了第五房夫人后，添了一个儿子。后来，何家又陆续添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孩，五姨太越发显得劳苦功高了。

从此，五姨太母凭子贵，备受何老爷的宠爱。五姨太恃宠而骄，总是以何家功臣自居，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子超过了前面三位夫人。是的，三位，因为，大夫人身子不好，在女儿三岁时就去世了。

何如雪就是大夫人的女儿，今年一十七岁。虽然是何家的大小姐，日子却没能因为身份而好过一点。其他三个姨娘对何如雪到也不冷不热，可是五姨太就不同了，看着何如雪没有娘亲疼爱，总是欺负她。何老爷只是一味偏爱儿子，对五姨太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五姨太更加有恃无恐了。何如雪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下人。

因为面子使然，又因为小菊是大夫人陪嫁丫头的女儿，自小跟着大夫人，陪伴在何如雪身边，所以，何家大小姐好歹也算是有个贴身丫环。

“噢。可是小姐，你怎么说我是因为你受了伤呢？”雨霏要把事情弄清楚，这个小菊是跟自己一样伤着脑袋了，怎么搞的？

“唉，小菊。这还要从爷爷说起。爷爷跟史大奈爷爷同是贾柳结义的兄弟，情义深厚。天下大定后，虽然爷爷退隐乡里，史爷爷在边关驻守，替国家尽力，可是二老情份依旧。当日史爷爷带着四岁的孙子史过来咱们家做客，我还在娘亲的肚子里呢，二老就给我们订了亲。”

订了亲，嗯，正常的，古时好像都是这样的，父母之约，媒妁之言，在妈妈的肚肚里被订出去也是正常的嘛。雨霏没有说话，继续看着何如雪。

美丽女孩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潮，“小菊，你是不是也不记得宋公子了？”雨霏点点头。

“自从去年在朝花会上看见宋公子仗义救人，从恶人手中救了可怜的小乞丐。我就，我就……”

真老套！“你就情愫暗生，打定主意非君不嫁？”应该猜对了吧，言情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

红通通的俏脸轻轻的点了点头。“若是没有宋公子，我也许会嫁到史家，平平凡凡的度日。可是，现下我的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雨霏了然的点点头，“那跟我的头有什么关系？”

“前日，史家来家里提亲。那史家世袭将军，家世显赫，五姨娘意欲让七妹嫁过去享福的。”

“那不是挺好！你七妹是五姨太生的女儿吧？”

“是的，七妹是五姨娘的亲生女儿。本来我心中暗喜，即使史家声名显赫，我也没想过要嫁过去，况且现在心中有了宋公子，我更不愿了。”

“可是，提亲的人却说，九年前，那史过生病，用药不慎，已是痴痴傻傻，智力一直如同小童一般。史家并不强求我何家的姑娘能嫁过去，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情看看能不能找个人一心一意的照顾他家大少爷，就是史过。父亲虽不疼我，也无意让我嫁个痴傻之人。可是五姨娘垂涎史家丰厚的聘礼，就自应了史家。五姨娘断然不会让七妹嫁过去，那么只有我去了。若只是因为史过身体问题，我倒也不会推拒，嫁到史家也不会比在家里难过的。可是，现下我的心中，总是因为宋公子不甘呀。”

“那么那个宋公子知道你的心意吗？你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什么挑子什么热？小菊，你说话怎么怪怪的。宋公子早已知道我的心意，我们两情相悦。可是他在军中任职，现在正在吐蕃边界戍边。我们说好等他戍边回来，就向父亲提亲。”

“昨日，我向父亲表明了心意，父亲很是为难，五姨娘应了史家，明日就来迎亲了，我不能不嫁。我伤心极了，欲撞墙一死明志，是小菊你拦在了我身侧，被我撞倒，狠狠撞上了桌角，流了好多血，吓死我了。小菊，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你会怪我吗？”何如雪说着又要哭了。

“好了好了，小姐，我不会怪你的。我们还是好姐妹是不是？”雨霏真心说道，真的不怪这何如雪呢，当初那吊车上的东西重重的砸下来，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了，若是小菊不被撞到，自己还不会穿到小菊的身上来，又能再活一回。应该是借尸还魂了，那双长满茧子的糙裂小手，绝对不是自己那双珠圆玉润的玉手啦，就是不知道小菊长得怎样，呵呵。

“小菊！”何如雪动情地搂住了雨霏。

“这主仆俩又玩什么游戏呢，搂在一块儿做什么？”尖细拿捏的嗓音，让人听了就讨厌。雨霏厌恶的抬起头，一个长得还算媚气的妇人正走进了小屋，后面跟着那个顾嬷嬷。

“五姨娘好。”何如雪站在小菊身前，福了福身。雨霏不知该怎么做，愣愣的站着。

“真是没规矩的丫头！五太太，就是这个菊丫头，刚才竟敢顶撞老奴的管教。”顾嬷嬷指指何如雪身后的雨霏。

“噢，你就是那个受伤的丫头？听说你把脑子撞坏了，是吗？”五姨太问道。

“对呀，我就是那个撞坏脑袋的丫头，就请五姨太原谅，小菊忘了怎样行礼了。”呵呵！我才不会向你弯腰低头呢，雨霏暗想。

“哼，臭丫头，你倒撞出胆量来了。幸好明天你就随着你的小姐嫁到史家了，去将军府学规矩吧！如雪呀，你可要好好珍惜呀，你爷爷替你订了这么好的人家，你就要过去享福了，千万别忘了咱们何家的恩情呀。”

说完，五姨太狠狠瞪了雨霏一眼，带着顾嬷嬷一拧一拧的走了。

何如雪还在默默啜泣着，雨霏很同情柔弱的何如雪，也很感激刚才五姨太来时何如雪挡在自己身前的护卫姿态。

“小姐，不要哭了，当心哭丑了。”雨霏逗着何如雪，“对了，小姐，是不是只要有人嫁过去就行呀。”

“是呀，史家爷爷已经过世，据说史将军只是为了完成老人的遗愿，只要是我何家的女儿就行，不然，当初五姨娘怎么会想让七妹去呢。”

“好吧，小姐，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你爸，嗯，老爷。我想跟他商量点事。”

“当然可以，我带你去。小菊，你变了好多，都不象从前的你了。”

“呵呵，磕傻了呗。”

何福生很惊讶一个平日只会受气的小丫头竟有这样的主意，不过在怎样不疼爱，那何如雪也是自己的骨肉呀。所以，为了自己的女儿，何福生同意了雨霏，就是小菊的主意，当下认了小菊为义女，明日，小菊就会以何家之女的身份，替何如雪嫁去史家。

第二章 代嫁

“小菊，想什么呢？”娇如莺燕的声音。

“噢，小姐，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小傻子长得帅不帅，虽然傻，要是长得帅点儿，每天对着他，多少还能养养眼吧。”

雨霏或者应该叫做何霜菊，坐在妆台前，自家小姐何如雪和一个叫小兰的丫环一道帮小菊梳妆打扮。

谢雨霏是个大而化之，随遇而安的人，即使是这样，穿越这件事，也让她困扰了整整一个晚上。不过现在，再怎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昨天一时心软，可怜那何如雪，冲动的跟何福生提出了认女代嫁的主张，何福生倒也不是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的，倒是替何如雪感到欣慰。只是自己在来到古代的第二天，就要嫁人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现代的自己，虽已18岁了，可是依附的这个小菊的身体，才刚满15岁，还是个小姑娘呢。算了，不想了。

“小菊，真是苦了你了，怎能让你代我去受罪呢。”何如雪说着又哭开了。

“小姐，你可别哭呀，无论如何今天也是我大喜的日子。在这里，我算跟你最亲了，你怎么能让我在大喜日子都不安心呢。哎呦。”小兰正给雨霏梳头的手紧了一下，扯疼了雨霏。

“还真是呀，是我不好。小菊，这个送你，这是我娘亲离开前给我的，说能保佑人一生平安。你如今要独自去陌生地方，拿着它吧，让它替我陪伴你。”说着，何如雪把一样东西放在雨霏手中。

雨霏一看，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翠玉，上面有几丝丝绿色条纹，漂亮极了，翠玉用一根红绳拴着，正好可以挂在颈上。雨霏被玉迷住了，即使不懂玉也知道这是块好玉，这样的东西，怎能随便收下呀。“不行，小姐，这是你娘留给你的，而且又这样稀奇，我可不能要。”

“小菊，不要跟我客气了，你存心让我心里不安吗？”

又要哭了，哎，可知道曹老前辈为什么说女人是水做的了。“好好，小姐，你别哭啊，我先收下还不成吗？”雨霏赶紧说。

喜服已经穿上，妆面已经画好。唐代风俗，黄昏时才行婚礼。何如雪体贴的去给雨霏端点心了。雨霏无聊的独自坐在铜镜前，呆呆的看着铜镜里并不很真实的自己的影像。

那个何霜菊长得竟这样漂亮，比现代的谢雨霏漂亮一百倍。而且，何霜菊的美跟何如雪的美不是一种类型的，何如雪是那种娇娇柔柔，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美的象个仙女；而盛装的何霜菊却美得咄咄逼人，镜中灵动的双眼精亮有神，整张俏脸娇媚得蛊惑人心，额头上的伤疤被何如雪巧妙的画成了梅花形状，让霜菊的脸多了分邪魅，这张脸美得象个妖精，雨霏差点被镜中的自己迷住了。

真见鬼，那何霜菊怎么搞的，这样的气势怎么会是一个长期受人欺负的小丫环呢？可是雨霏没有想到，那霜菊凌厉的气势，其实是谢雨霏给予的呀。没有何霜菊，就没有重生的谢雨霏；没有谢雨霏，就没有新生的何霜菊。

黄昏时分，伴随着何如雪的隐隐啜泣和门外朗朗的催妆诗，雨霏浑浑噩噩的上了花轿。何如雪是姑娘，不能送嫁，何家也没有别人陪送何霜菊，在新郎一方吹吹打打的热闹中，谢雨霏，嗯，现在要称何霜菊了，在惴惴不安和斗志昂扬中，独自走上了未知的路。

“爷，嫁过来的不是老太爷当初定下的何如雪，是她的贴身丫环何霜菊，现已经被何家老爷认作义女。据说这个丫环是自己向何老爷请求代嫁的。”

“好，史放，辛苦你了。不过是个贪图富贵的女人罢了，只要不是大伯布下的眼线就行，不然还得防备着身边的人。”

“爷，不必跟史放客气，能跟在爷的身边是史放的福气。无论如何，爷都要万分小心呀。”

“知道了。”

红绸巾晃呀晃，霜菊的视野仅限于红巾下的一小方，憋闷极了。走过几块轮流摆放的大红地毯，跨过一个精致的马鞍，终于进屋了。一条红绿相缠的绸带递到了霜菊的手中。在绸带的牵引下，霜菊来到的大厅之上。

在喜娘的指挥下，霜菊被动的拜天地，拜高堂。累死了，什么时候能歇歇呀。霜菊正暗暗想着，忽而听见刚才在何家门口高诵催妆诗的清朗声音又吟道：“昨日王母下瑶台，春意催促百花开。红巾巧遮芙蓉面，却是瑶池仙品来。”被搀扶进来时，喜娘悄悄告诉霜菊，拜完堂后，要吟却扇诗，吟完此诗时，红盖巾就会被拿下来，新娘子要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姿容。这个人嘴真甜，竟夸自己是瑶池仙品，自己要嫁的人不是个傻子吗？怎么这么会说话。莫不是代娶？呵呵。

正走着神，眼前一亮，霜菊的红盖巾被掀开了。一阵嘘声，熙熙攘攘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霜菊抬眼，看见一个身穿紫袍的俊秀男子，长得眉清目朗，正怔怔的看着自己。紫袍男子拽扶着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长身男子，那红袍男子一手拿着绸带的另一端，一手正拿着从霜菊头上掀下来的红盖巾。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新郎吧，霜菊细细打量过去。身材修长，面若朗月，浓黑如缎般的长发没有梳成髻，不羁在身后飘着，细白的面庞精致美丽，真的，这个男子长得十分美丽，霜菊看见他的脸后第一个印象就是妖冶。美则美已，一双细长的凤眼却毫无神采，迷迷蒙蒙的望着自己。

短暂的安静后，大厅里又热闹起来。

“娘，新娘子好美呀。”

“这新娘子真是天人下世呀，太漂亮了，只是可惜了，……”

赞声叹声不断。

“好啦。盖头已却，送入洞房！”喜娘宣道。

紫袍男子依旧搀扶着红袍男子，在喜娘的带领下，众人的簇拥中，用绸带牵引着霜菊来到一处布置得喜气洋洋的院落。

喝过合卺酒，说完祝福话。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霜菊嘘了口气，关上门，扯下了头上重重的牡丹头饰，褪下了一身嫩绿的喜服，转头一看，那个应该是呆傻的夫婿的眼里，好像飘过一闪精光，想是眼花了，不管啦。

还好下午临出门前何如雪给准备了些点心，现在还不饿，就是困得厉害，自从昨天穿过来，就没好好睡一觉。可是，即使是在现代，霜菊也才是个18岁的姑娘，从来没有跟一个男子夜晚独处一室，这回，却是跟一个美极了的，而且还是自己老公的男子在一起，呵呵，心好虚呀。

美美老公呆呆的看了霜菊一会儿，叫道：“娘子，困了，睡觉。”说完就和衣躺在了床上。嗯，声音都这么好听。

不对，“喂，不成，你先起来。你就这样睡了，我怎么办？”霜菊上去就把美美老公拽了起来。

“奶奶说了，娘子要睡我旁边。”

“想得美！算了，你这么娇嫩，弱不禁风的，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吧。不过好歹你得给我点被褥吧。”

边收拾着被褥，霜菊的嘴也没闲着，“喂，你是叫史过吧，我叫谢，不是，何霜菊，你可以叫我霜菊，也可以叫我小菊，就是不要叫我娘子，恶里恶心的。我叫你什么呢？对了，我叫你过儿，哈哈，好不好。喂，听到没有？”脑袋中闪过杨过和小龙女，霜菊乐乐，不过，好像何如雪才像小龙女呢。

轻轻的敲门声和悄悄的呼唤声让霜菊慢慢清醒了过来，睡得好香，这是来唐朝后正经睡的第一觉呢，那个小傻子竟让人这么安心。

“少爷，少夫人，奴婢们能进来吗？”门外柔柔的声音问道。

“啊，等一下。”霜菊腾地坐了起来，上好的轻纱床帐，柔软的龙凤缎被，让人还想继续睡嘛。不是呀，自己不是睡在地上吗？霜菊向地上看去，那个美美老公正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搞的，什么时候换了地方了。

要先把地上的摊子收拾了才能让丫环进来，哎呀，对了，霜菊跳下床，从地铺的枕头下摸出一块白纱，是昨天晚上从床上找到的。从前电视小说也没少看，霜菊当然知道这白纱的用处，把它摊在床上，霜菊为难的叼着自己的手指头，就是下不了嘴。

“娘子，娘子，白布好玩，阿过要剪成小白兔。”霜菊正在发呆，没注意史过已经爬了起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把剪刀，吵吵着要剪白纱。

“不行，这可不能玩。”霜菊慌忙去拦。不料这史过的力气挺大，拿着剪刀来到床跟前了，不行啊，剪坏了怎么向史过的家人们交待呀，古人都是很在意这个的，自己刚获得重生，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又牺牲了。争夺中，剪刀尖划过史过的胳膊，鲜红的血正好滴在白纱上。霜菊看史过受伤了，也顾不上许多，慌忙拿了手帕给史过包扎好。还好，刚才争夺的过程中，这个傻小子声音还不大，外面等候的丫环一点都没察觉，不然让人以为自己谋杀亲夫就完蛋了。

“你们在门口干什么呢，怎么不伺候少爷少妇人梳洗？”门外，响起了浑厚的男人声音，还是那柔柔的声音轻轻的回答了男人的话，“噢，放大哥，想是少爷少妇人还没起身，少夫人让我们等着。你催催少爷吧，待会刘嬷嬷就来了。”

“好吧，你们先候着，我再催催他们。”

显然是故意放轻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刚才被称作放大哥的男子在门外说道：“少夫人，在下史放，是一直跟随少爷的。今日是新婚第一日，按礼少爷少夫人要去拜见长亲，请少夫人让丫头们进来伺候。”

“好啊好啊，麻烦你再等一下下，马上就可以了。”霜菊慌忙收拾好了地铺，把沾了血的白纱放在了床上的被子下，之后召唤史放和丫环。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妇人带着两个丫环走了进来。妇人冲着史过和霜菊福了福身，径直走到床前，拿着沾血的白纱兴冲冲的走了。两个丫环则帮着史过和霜菊梳洗。

“少夫人，您的头发真好。”梳头的丫环赞道。

“嗯，是吗，谢谢你啊。对了，以后人后的时候，不要叫我少夫人，怪怪的，就叫我霜菊吧。看样子我还没有你年纪大呢，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霜菊对少夫人的称呼不是很适应。

“少夫人客气了，奴婢不敢当。奴婢叫飞燕，那边给爷净面的是飞莺。”给霜菊梳头的丫环惊恐的说。飞莺冲霜菊弯了弯腰，史过也愣愣的瞧着霜菊微微笑着。霜菊愣了一愣，史过的笑真迷人，若他不是痴傻，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孩呢。

回过神来，“怎么叫敢当不敢当的，我说当得就当得。当丫环怎么了，凭双手赚钱，靠力气吃饭，也不低人一等。而且呀，来你们府里之前，我也是个丫环呢。”

“是吗，少夫人，您以前竟然也是个丫环吗？”飞莺冲口问道。

“对呀，所以，你们也不必把我看得那么娇贵嘛，咱们都是平等的，你们能干的，我也会干。”不对，何霜菊曾经是个丫环，可谢雨霏可没干过苦活，没关系的，说归说，在这将军府里，看来今后自己应该不会干重活的。霜菊下意识的往史过看去，史过正温柔无害的看着自己，若不是早知道史过的智力，还真让人以为他在勾引人呢。

“真的，少夫人。那您以前是作什么活的？”飞莺接着问道。

声音柔柔的飞燕赶快喝止飞莺，“小莺，别胡说，是少夫人谦虚随和呢。少夫人，不管您以前怎样，今后都是奴婢们的主子，将军府是守规矩的地方，少夫人放心，奴婢们会一直敬重您的。”

哎，真是麻烦，那个飞莺倒是单纯，这个飞燕怎么这么拘束，跟个老太婆似的，看来以后还得随时受管教了，霜菊暗自想着。

“哎呦，我的姑奶奶们，还有空闲聊呢！”刚才那个拿走白纱的富态的妇人又匆匆走了进来。“飞燕飞莺呀，赶快伺候少爷少夫人到前厅吧，太夫人和大爷大夫人都等着呢。太夫人是个慈悲人，那大夫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快些着吧。”

“是的，刘嬷嬷。”

在刘嬷嬷的催促和帮助下，飞燕飞莺赶快的给史过和霜菊都梳洗妥当，换上了比较正式的衣饰。今儿是新媳妇第一天见高堂，可不能马虎了。

第三章 悠闲生活

新房是个独立的小院落，出了院门，踩着碎石子路，穿过万芳吐艳的后花园，走过人工湖上的廊桥，刘嬷嬷带着新人走上了一条青石铺的宽敞路面，青石路的尽头，还挂着喜庆红绸的前院正房大门洞开着，衣着整齐的丫环和小厮齐齐守候在院门口。远远看见新人走过来了，一个身穿藏青色窄袖短衫的丫环跑进了院里。

这将军府真是不小呢，光是后花园，绕来绕去，就让霜菊昏了头，就像头一次去大观园玩时的感觉呢。

不过，真正让霜菊觉得晕的是，除了猜到刘嬷嬷说的太夫人就是史过所说的奶奶，对于史家一家人，霜菊可是全然陌生的。若史过是寻常人，倒也还好，可是史过又是小儿心态，霜菊饶是再见过世面，现在也只觉得心无所依，惴惴不安。

刘嬷嬷和飞燕搀扶着霜菊，史放和飞莺搀扶着史过，在史家丫环仆佣的簇拥下，进入了正房大厅。

服侍史过坐下，飞燕端来一个茶盘，刘嬷嬷指导着霜菊敬茶。

“少夫人，这是太夫人，请敬茶。”

霜菊不敢造次，端着茶杯恭恭敬敬地敬给端坐在大厅正座上的一个老太太，“太夫人，请喝茶。”

“哈哈哈，傻丫头，要叫奶奶。”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乐呵呵的对霜菊说道，抿了一口茶，塞给霜菊一个红包。“来来来，丫头，让奶奶仔细瞧瞧你。”老太太把霜菊拉到面前，“嗯，好生标志的丫头，昨晚匆忙，倒也未曾看得清楚。丫头，你叫霜菊是吧。”

好慈祥的老太太，让霜菊不禁想起了现代的奶奶，两人好像呢，仔细看老太太的眼中，有着跟奶奶一样的温情。霜菊不由感由心生，“奶奶，我是叫霜菊。不过，奶奶，您可能也知道，我并不是原本给过儿定下的新娘，您，您……”

“哈哈哈，过儿，叫得很亲热，昨夜你们都很熟了吧。放心，奶奶确已知道你不是那定下的何如雪，没关系的，奶奶知道你是个有情有意的好姑娘，为了你家小姐，不惜自身嫁给我这个孙子。哎，也委屈你了。只要你好生陪伴过儿，踏踏实实过日子，史家会记得你的好的。从今天起，你就是奶奶的亲孙女，史家的少夫人，不会有人敢不尊重你的。”

“是呀，赶明儿你再替阿过生个一男半女的，将军府就后继有人了。你也就是正统的史家当家夫人了。”一个不屑的声音紧接着老太太的话音。

霜菊顺着话音看去，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冷眼盯着自己。妇人说话的腔调跟打扮根本就不相称，怎么象个妒妇似的。旁边，一个貌似祥和的中年男人坐在华丽妇人身边。昨晚那个拽扶史过的紫袍男子立在两人身后，依旧款款深情地看着自己。

“溪华呀，你说对了，要是菊儿真生了个儿子，就是要袭爵位的，你有什么说法吗？”老太太看向华丽妇人，正色问道。

“姑姑，瞧您说的，溪华能说些什么。姑姑是皇家正室，爵位当然是阿过的后人世袭了。溪华只怕新媳妇不知晓自己的身份，稍稍作些指点。”华丽妇人慌忙说道。

见老太太动了气，面貌祥和的中年男人赶忙说：“娘，溪华见识短浅。今儿是阿过的大好日子，溪华也是有口无心，娘别跟她一般见识。”

“哎，真是造孽。”老太太叹了口气，“丫头呀，去给你大伯，大娘敬茶吧。”

霜菊现在的状况就一个字，晕！这，这都是什么关系呀，叫溪华的妇人管老太太叫姑姑，中年男人管老太太叫娘，那妇人跟中年男人显见是两口子，那应该是姑舅表亲结婚了。本来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是，那男人对老太太显得那么生分，一点母子的感觉都没有，那妇人对老太太和史过显然都有，都有，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仇恨？对，就是仇恨。嘴里虽然谦卑，眼里却是掩不住的仇恨。

哎，古人的事就是麻烦，管他是什么关系，还是先敬了茶再说吧。

端着茶杯，霜菊上前给男人跟妇人敬了茶。二人身后的紫袍男子跨前一步，冲霜菊作了作揖，“弟妹有礼了，在下史遥。”霜菊看看自称史遥的男子，想来应该是那男人和妇人的儿子，那就应该是史过的叔伯哥哥了，也福了福身，“大哥有礼了，霜菊见过大哥。”

“好啦。伯策，你同溪华和遥儿回房吧。我跟过儿菊儿说说话。”

打发走了史过大伯一家子，史老太太把史过和霜菊拉在身侧，仔细的看着。

“菊儿呀，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家小姐，所以代嫁过来，只要你跟过儿平安相处，史家是不会亏待你的。这次过儿大婚，你公公本是要回来的，怎奈动身之时，突厥又举兵来侵，所以呀，你公公就没能回来。菊儿，我就过儿这一个孙儿，你要能早些给史家添丁进口，也是功德一件呀。”

什么，添丁进口？霜菊暗暗吐了吐舌头，老奶奶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生孩子，还是先免谈吧。

“太夫人，您老别太着急了，少夫人跟阿过好着呢。今早奴婢跟飞燕飞莺去伺候两人，在房外还候了些时候呢，也不知两人在厮摸些什么。呵呵，太夫人，奴婢猜呀，您肯定能很快抱上重孙子了。”刘嬷嬷在一旁说道。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

当富家少奶奶的头几天霜菊过得倒是很惬意，不用作晨练了，不用上晚自习了，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吃穿住行都有丫头伺候着。霜菊不知道唐代的媳妇们有什么规矩，至少在史家不用晨定昏省，只是偶尔被史家奶奶叫去说说话。没事的时候，霜菊就拉着史过和飞燕飞莺在后花园转悠，史家偌大的院落，迷人的后花园，着实让霜菊新鲜了好几天。

不到半个月，史家将军府就让霜菊逛了个够，除了没去过史过大伯的院落，将军府的其他地方，霜菊闭着眼都迷不了路了。

“飞燕，这是什么？你每天都让我喝，真的很难喝耶。”早晨，刚梳洗完毕，霜菊端着飞燕雷打不动每天早上都要端来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皱着眉头问道。

“小姐，是补药。”

跟她们说了好几回，人后的时候直接称呼名字就可以了，可是飞燕执拗的不同意，而且也不让飞莺随便说。霜菊就想，这飞燕其实也挺固执的，总说上下有分，可是在称呼这事上自己还得听她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听谁的了呢。于是，大家作了折中，不直接叫霜菊的名字，也不叫霜菊作少夫人，所以就叫了小姐了。

“小姐原在何家做的苦累活，太夫人让给小姐好好补补身子。药都是飞燕亲手熬的，小姐趁热喝了吧。”飞燕答道。

“是吗！谢谢你啦。”

霜菊看看自己日渐丰盈的身材，越发白嫩的双手，很是高兴。这古人养生美容真有一套，才半个月下来，何霜菊的身体就变了个样呢，现在的霜菊，不用盛装，就已经很娇媚迷人，颠倒众生了。怪不得在花园里闲逛的时候总能“不经意碰见”史遥呢，那史遥其实只比史过大了三个月，还没有娶亲呢。

几口喝了药，霜菊边漱了漱口，边随意说道：“飞燕飞莺，你们也知道，我以前也是作下人的。哎，你们说，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没事都做些什么消遣呀。”

“小姐呀，你真是的，以前你也伺候过何家小姐，怎么不知道做些什么嘛。”飞莺是个爽快人，让霜菊同化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没飞燕那么多的顾虑。“不就是学学女红，学些妇道人家的言行德容，有的大户人家也让女子识些字，会作些诗文罢了。”

“就这些呀，飞莺，你该不是还要告诉我，偶尔还可以在花园里摘摘花，扑扑蝶。无聊嘛！”

“小姐，你除了这些事，还有别的事要做呢，别忘了，你还要陪伴爷呢。”

“是呀，我没有忘了，没见我天天都带着他一起玩吗！飞莺，你说，要不那天咱们出门玩玩？”

“出去？好呀好呀。小姐，我好久没有出过门了。明天正是朝花会第一天，我们去酬花神、逛花会吧！”飞莺兴奋的说。

“小姐，千万不要，外面人多杂乱，而且还带着爷，万一出事怎么办？”飞燕赶忙说道。

“所以呀，你们陪我一道去，并且不带你的爷，怎么样？不能反对，就这样定了！”记得那天何如雪也提过朝花会，应该挺有意思吧。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过早饭，说了几句闲话，史老太太开始了每天必做的闭门念佛。

霜菊以少夫人的身份命令史放在家好好照顾史过，自己带着飞燕飞莺，换上偷偷拿来的史过史放的男装，悄悄溜了出去。

初唐的长安，已经很繁华了，既是贾柳英雄的孙辈，想是应该离“贞观之治”不远，没准现在的皇帝还是李世民呢。来了半个多月，霜菊一直没机会打听现在到底是哪个皇帝在位。

时值盛夏，满街满巷到处花团锦簇、人声鼎沸，到处是结伴而行的少年，到处是人比花娇的姑娘，搀扶慢行的老头老太，嬉笑跑闹的小孩，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看着热火火的人群，一点都觉察不到天气的炎热了。

“飞燕，你干嘛非让咱们换成男装，满大街都是漂漂亮亮的女孩，今天又不禁止女孩子出门，做什么我们要这么神秘兮兮的。”霜菊也是个臭美的女孩，虽然天生丽质也要衣装点缀嘛，要是自己女装出来，满街的鲜花满街的女孩都会失色，那多拽。

“小姐，您男装打扮都很吸引人了，要是女装，是我们去看热闹，还是让人家都看您啊。”昨天争执了半天，最后非得同意了飞燕大家都男装打扮的意见，飞燕才痛痛快快地答应一起出来了。

“也是噢。飞燕，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你也很少出来了吧，你看人家男子都穿得非青即绯，就咱们白衣胜雪的，也怪显眼的嘛！哎，他们都往那边去了，有什么好玩的，我们也去看看。”霜菊拉着飞燕飞莺随着人群就跑。

“小，少爷，慢点啦。”飞莺还嚼着刚买的糖霜甜饼，差点噎着，“是联诗赛，都是爷们玩的东西，咱们瞧瞧热闹就是，不用跑那么快啦。”

“联诗赛？是不是写诗作对。太好了，我更要去看看了。”在现代，霜菊就喜欢古诗对联，这个热闹，怎么能错过呢。

“这何霜菊倒是挺照顾我的，天天带着我转悠。呵呵，史放，这些天你有些什么消息。对了，查清飞燕每天给少夫人喝的什么东西了吗？”

“史放正想跟爷说这事呢，我偷偷换了飞燕的药，让大夫查看过了，据说是堕胎止孕的药。”

“哦，哈哈哈，大伯也太小心了。那你给换的什么药。”

“爷，您说过不能伤害少夫人，史放是跟大夫讨的滋补养颜的药，吃了对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剂药跟飞燕的止孕药味道颜色差不多，史放也来不及跟爷仔细商量，就自做主了。爷不会怪史放吧。”

“当然不怪，你办事我放心。不过那小丫头这几日出落得越发迷人了，你知道每天她呼呼大睡时，我在一边有多难熬吗？呵呵。”

“噢，怪不得眼见着爷更加瘦了。爷，咱们也要出去吗？”史放看着史过换完衣服，正在贴着假面。

“是呀，那个飞燕以后一定得小心了，今天她们穿着咱们的衣服出去的，单单挑了三套纯白的，在大街上也太显眼了些吧。”

“啊，史放明白，我这就去准备。”

拽着飞燕飞莺，霜菊三人随人群跑到了一处宽阔场地，就像露天影院似的，前面搭了个高台，几个白眉长须看着象是很有学问的老者坐在台上桌后，一个身穿青衣，个头不高，一脸斯文的年轻男子在台上对句，旁边三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正忙碌的把出的题句和对的对句用大字写出来，好让远处听不清说话声音的人都知道台上的情况，台下站满了跃跃欲试和要看热闹的人。

“飞燕飞莺，这联诗赛怎样玩法。”

“小少爷，就是对句对诗，我去打听打听今年最后胜者的奖品是什么。”说完，飞莺就蹿没影了。

满场就是霜菊三人的穿戴最好辨认，霜菊也不怕飞莺走失，拉着飞燕挤到了人群前面。

“陆公子，老朽抛砖引玉，再出一题，公子听好了。养心莫善寡欲。请公子对下句。”一位白眉老者说道。

台上被称作陆公子的略作思索，对了一句：“至乐无如读书。”

“好！”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对得真好。”霜菊赞道。

第四章 联诗赛

“小少爷，我打听清了，这次的奖品是二百两白银，好丰盛呢。”飞莺气喘吁吁的蹿了回来。

“二百两白银，什么概念？”霜菊一直弄不清古时的金呀银呀都是怎么计算价值的。

“少爷，什么是概念？”飞莺不解的问道。

“噢，这么说吧，你们两每个月多少工钱？在府里算多算少呀？”

“少爷，我们是伺候少爷的，算大丫头，每月二两银子呢。我们跟伺候大爷大夫人的翠环翠玉一样的，只有伺候太夫人的舞云舞月比我们多一两，再就是刘嬷嬷，每月五两银子。刘嬷嬷是爷的乳娘，我们没的比的。”飞莺答到。

“你们是大丫头，每月才二两银子！那二百两，你们不是要不花不费的攒上八九年去了！”真是的，平时，史家奶奶总给些钗花珠玉，飞燕飞莺都给收着，来史家才半个月，又还没赶上发月银。这次出来玩，使的都是飞燕飞莺的钱，怪不落忍的。

“嗯，飞燕飞莺，你们等着，看我把这二百两银子赚来，以后咱们再出来玩，就有的花销了。”霜菊下决心。

飞莺吃惊的看着霜菊，“小少爷，你要怎样来赚，难道少爷要去跟爷们对句联诗去？”

“当然，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咱们现在也是爷们呀。”

“陆公子好文采，连对三句，现在请陆公子出对。”台上，老者宣布。

“承让了，陆某不才，现出上句，求对下句。上句是：蚂蚁树下马倚树。”

“好句！”台下又响起呼声。

这人还真是不简单，霜菊正思索着下句，就看见一个人影跃上高台。“公子，我来对，下句是：鸡冠花前姬观花。”妙极了。

霜菊抬眼看去，一个浓眉阔眼的强壮大汉站在陆姓男子身边，那强壮男子光看身形，豪放粗犷，怎样都不象是一个斯文之人，可是再看脸庞，却又有着斯文读书之气，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句子对得真是不错。

“这位公子，请报名号。”白眉老者说道。

“在下那玉龙，各位请了。”男子一抱拳。

“好，那公子，按规矩，请接陆公子第二题。陆公子，请出题。”老者说道。

“好，那公子请，陆某再出一上句：雾锁山头山锁雾。”

略一思索，“天连水尾水连天。”

“好！”

“那公子好才气，陆某甘拜下风，那公子请。”说完，陆姓男子自动走下台去。

“好，陆公子大量，自动放弃一题。那公子，该你出对了。”老者道。

“哈哈，好。我出的上句是：五百罗汉渡江，岸畔波心千佛子。”

“我来对！”霜菊大叫着，跑上了台，生怕别人抢了去。

“这位小公子请报姓名。”

“我叫，嗯，何无过。”

“好，何公子请对。”

“嗯嗯，”霜菊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个美人映月，人间天上两婵娟。”

“好，绝对呀。何公子小小年纪，对的这样奇妙。”老者赞道。

“哈哈哈，对的倒是工整，就是女子气了些。难道大唐都是这样细皮嫩肉、柔柔弱弱的男子吗？”那玉龙大声说道。

“那家兄弟，你很有本事，怎么也这样狭隘。对子本身好就是，还分什么强弱。既是嫌弱，你再出对，我就对个强的看看。”霜菊很不服气。

“好，何家兄弟，听好了，上句是：二三星斗胸前落。”

“那家兄弟，我的下句是：十万峰峦脚底轻。”

“妙呀，气势雄浑，荡气回肠，何家兄弟，为兄的倒是看轻你了，这句对的绝。为兄要出第三句了，兄弟听好：小沼沉星，仙人撒下金棋子。”

“好美图画，那兄，小弟对的：枯树挂月，老龙擎出夜明珠。”

“哈哈哈哈，兄弟有才有情，能柔能刚，那某服输。这把宝刀送给兄弟，他日有缘再见，为兄再与兄弟叙情，告辞了。”那玉龙往霜菊手里塞了一副匕首大小的弯刀，霜菊还来不及反应，那玉龙就跳下台去，在人群中无影无踪了。

仔细看看弯刀，真皮刀鞘上镶嵌着晶亮的珠子，刀把上有一块偌大的绿松石，抽出刀来，寒光烁烁，真是把上好的蒙古刀。真是的，这那玉龙也忒豪放了些，这样的好东西就这么送出去了，不过，倒真是条汉子。

“何公子，你出题吧。”

揣好宝刀，霜菊想了一想，说道：“我出的上句是：太极两仪生四象。”

台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思考下句，霜菊正在得意洋洋，一道轻盈的身影无声的飘到台上，“哈哈，何小弟弟，我对的下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啊，哈哈哈哈。”台下笑成一片。

霜菊气愤极了，这人怎么这么轻浮，定眼望去，那人身形很是高大，虽然瘦，却是宽肩细腰，依然显得强健有力，头发跟史过一样黑黑浓浓，没有梳起，也是散在身后，只是一张脸就比不上史过漂亮了，太过平常，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招人多看一眼。可是这人的眼睛却给霜菊强烈的熟悉感，好像似曾相识似的。一见钟情，不会吧，品味这么差，怎么会对这样轻浮的人一见钟情，笑话。

“啊，那位公子，姓名。”老者皱着眉头说道。

“哈哈，在下姓贾，跟何公子同名，也叫无过。何小弟弟，咱们很有缘份呀。”轻浮男子说道。

“噢，姓贾呀，记下了，何公子，继续吧。”

瞪了一眼贾无过，霜菊出题：“十口心思，思国思民思社稷。”

“八目尚赏，赏风赏月赏菊香。”

该死的，他怎么对得跟唐伯虎一样，感觉好像唐伯虎在追秋香似的，还用上菊字，莫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霜菊仔细瞧了瞧贾无过，并不认识呀。嗯，再出一对，这是那天偶尔从网上看到的，没看见下联呢。

“好有闲心呀，贾兄，小弟要出第三联了：千里送鹅毛，物轻情义重。”哼哼。

“贤弟有心了，愚兄对的是：二人交凤尾，妻地丈夫天。承让了。”

台下一片起哄声。

“贾无过，你想媳妇想疯了，干吗不回家去，倒在这里侮辱斯文。”霜菊气得脸都红了。

白眉老者直吹胡子瞪眼，不过也没办法，那贾无过倒是对的很是工整，从字面上并挑不出瑕疵。“何公子，这轮是贾公子胜出，须得贾公子出题了。”

不行呀，我的二百两玩乐基金呢。

“老先生，何某认输，不过，何某要对贾公子的对子，请贾公子出题吧。”

贾无过呵呵一笑：“好，贤弟听好了：鸭母无鞋空洗脚。”

真可恶，霜菊想了想：“小弟对的：鸡公有髻不梳头。”

台下又是大笑。

“贤弟伶牙俐齿，恩仇必报呀！”

“贾兄才高八斗，句不入流呀。还望贾兄亮出真本事，让兄弟领教领教。”霜菊道。

“好，小弟弟，不开玩笑了，听好了：玉帝行兵，雷鼓云旗，雨箭风刀天作阵。”

“贾兄好大气势！小弟对的：龙王夜宴，月烛星灯，山肴海酒地为盘。”

“好，这联对句才像话。贾公子也是个有才之人，前面倒弄些浮躁之句了，这番对来，贾公子何公子倒是旗鼓相当，不愧二人同是无过之名了。”老者赞道。

“哈哈哈，老先生过奖。我二人虽都叫无过，但是却不相当呢。贾某又有一句了：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小弟弟，你说是不是。”

“贾兄，何必多虑呢，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此亦无忌。”

“大胆，姓何的，你竟敢直呼当今国舅的名讳，活腻烦了吧？”台下走上来一位紫袍白面矮身女子，当然，也是扮了男装的，扮得也太不像了，一眼就看出是个女子了。

糟了，太过得意了，竟忘了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子了，现在又是初唐，真是惹了祸了。霜菊暗自着急，怎么偏偏忘了这点了，古人的名字不是谁的都能说的，唉。

“小兄弟此言差矣。”那贾无过拦在霜菊身边，冲紫袍女子抱一抱拳，“赵国公他老人家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并且他老人家为人谦逊随和，应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若是知道今日奇巧对句，不但不会生气，还应当高兴呢。何家小弟把赵国公与先贤并论，并无不敬之意，而是恭敬之说。小兄弟若要硬是因此怪罪，岂不是有些牵强，也失了对句联诗的文雅之气了。”

“你，算你说的有理。”紫袍女子气呼呼的说，“那，我也要对句，我先出题，姓何的，你来对句。”

“哎，这位小公子，你先报上姓名，按规矩现应是何公子出题，你……”

“你什么你，我要出题就得出题，我姓李，你记好了。”紫袍女子打断老者的话。

见老者挂不住面子了，霜菊赶忙说：“老先生，别着急，不碍事的，既是李公子愿意出题，就由他出好了。李家兄弟，请出题。”

“哼，何无过，你听着：持三字贴，儒生妄敢称兄弟。”

台下哗然，霜菊看看眼前的矮身女孩，好无理的口气，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要杀杀她的傲气。

“读万卷书，布衣亦可傲王侯。”

“好，对的漂亮！”台下一片赞声，贾无过欣然的看着霜菊，满眼的惊奇与赞叹。好迷人的眼神，霜菊今天有点犯花痴，被一双眼睛迷惑得五迷六道的。

“啊，你。我不要对句了，太简单了。何无过，我们来对诗如何？”紫袍女子说道。

“悉听尊便！”霜菊也潇洒的冲小女孩抱抱拳。

“你不要太得意了，听好：

花发千枝月一轮，天将花月付闲身。

或为月主为花主，才作花宾又月宾。

月下花曾留我酌，花前月下厌人贫。

好花好月知多少，弄月吟花有几人！”

霜菊听了暗自好笑，对小女孩说：“李公子，你可能知晓诗中的意思吗？”小姑娘家家，从哪个风流墨客那里听来的这样诗句，却也敢用，呵呵。

“何某和了一首，李公子听了：

天有月兮地有松，可堪松月趣无穷。

松生金粉月生兔，月抱明珠松化龙。

月照长空松挂衲，松回禅定月当空。

老僧笑指松头月，松月何妨一处供。”

“好，何公子此诗意境佳妙，词句连珠，真是好诗呀。”几个老者赞道。

紫袍女孩惊愕的看看霜菊，“姓何的，这些诗对可都是你自己作的？”

“李公子，当场对出，你说可是我自己作的？”霜菊反问。

紫袍女孩拉过霜菊，来到高台一侧，悄声说道：“喂，你真有这样文采，别人兴许没看出来，我可看出你是女子了。我从没见过女子也有这样才气的呢。”

霜菊并不惊讶，也悄悄的对女孩说：“女子为什么就不能有才气，女子怎么就不能比男子强，我就是女子，那又能怎样？”

“嗯，说的好，我开始喜欢你了。”紫袍女孩说道。

“多谢抬爱，李家妹妹。”

“啊，你也看出来了？”

“是呀，你的男装扮相很差劲耶。”

“是吗？回去我非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笨丫头。何姐姐，不如我们结拜吧。”

“那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结拜呀。不如我们先去给大家一个交待，人家还都在看着咱们呢。若是能赢了那二百两银子，咱们找个干净地方，好好结拜，喝点酒，吃点菜多好，也是中午了，我都有些饿了呢。对了，还有，你可不能教训你的丫头，不是人家笨，是你长得粉面玉颊，精致可爱，怎么装扮都不象男子呢。”

“姐姐说的倒有些道理。”小女孩高兴的笑道。

第五章

“嗯，好好吃，小菊，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路边的小吃，真的不错，比我们家里的东西好吃多了，你是不是总来吃呀。”李玥塞了满满一嘴酿皮，含糊不清的对何霜菊说道。

本来想见识一下唐朝的饭馆，尝尝大菜，可是今天全城总动员，酒楼饭馆里早就没了座位，只好去吃路边摊，好在路边摊也就是吃的时候尘土多些，别的倒也没有大碍。

刚刚寻找吃饭地方的时候，两人已互通了姓名生辰，李家姑娘的芳名叫作李玥，巧的是，两人竟是同年同月的生日，霜菊只比李玥大了五天。

霜菊也在仔细尝着一千五百多年前酿皮，想比较一下跟学校门口那三家总是较劲的小吃店里做的酿皮有什么不同。

“你说什么？”霜菊问道。

“啊，没有，我说这酿皮好好吃呢。”李玥连忙说道。“幸好没有去四海楼，去了咱们也吃不起了。我说，你也太能散财了吧，二百两银子耶，一眨眼你就花光了。偏巧我今天又没有带银两出来。”

“可是我觉得他们比我们更需要钱呀。”联诗赛结束后，飞燕飞莺还没把银子分包揣好，就让霜菊下令把银子分发给了围墙边的乞丐孩子们。

“好啦，你我也不是缺吃缺穿的人，赶快吃，不是待会儿就要酬花神了，你还说要替你爹祈福呢。”霜菊催道，急切的想见识见识古人的节日。

人群充满了朱雀大街，都分辨不出人们是朝哪个方向行进了，虽然有飞燕飞莺和李玥的丫环弄影拼力保护着，五个姑娘家还是被挤进了一条小巷中。可算是清静了些，路上并没有行人，两边房屋里也静悄悄的，人们都去酬花神了。霜菊五人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户人家门口，趁机歇歇脚。

“何霜菊！”一声大喝，吓了霜菊一跳，一抖机灵跳了起来“谁叫我，干嘛？”

“呵呵，果真就是你了！”房上跳下两个身穿绯衣的蒙面人，拿着刀剑向五人靠来。

“等等！”霜菊见刺客是冲着自己来的，生怕伤着其他四人，急忙走上前了几步。“我认识你们吗？什么时候跟你们结仇了？你们这是要干嘛？”

“要干嘛？要杀了你呗，这还看不出来吗？”高个子蒙面人说道，把剑架到了霜菊的脖子上。矮个子蒙面人横着一把刀，守在霜菊身前，面对着其他四人。

“喂，不要伤了她。你们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们。要钱吗，可以跟我回家拿，要多少都行啊！”李玥在一旁急道。

“是呀是呀，两位壮士。你们既然知道小姐的名字，想是也知道她的身份。你要什么，我家老夫人都会给你的，求你放了我家小姐吧。”飞莺求道。

“少废话，我们就是要她的性命。”蒙面人说。

“好啦，不要吵了。杀就杀呗，早晚也是一死，管他什么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过，好歹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为什么要杀我。你们即不劫财，也不越货，只点名要我的命，总是有原因的吧？”霜菊倒是一脸从容，一本正经的说道。仔细想想，出嫁前，何霜菊是丫环，有仇的不过是仗势欺人的何家五姨太，以后就没有交集了，应该不至于要杀了自己吧。嫁人后一直在史家待着，今天才第一次出门，也没有结下什么仇家，怎么会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自己的命呢？

本来以为霜菊会惊慌无措、泪流满面的求自己，谁知道她竟这样的问道，两个蒙面人都愣了一愣。“原因当然有，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答应了不能说出去。”

“灾什么灾，你们才是灾呢！人家一个女孩家，能碍着谁什么事？争房夺产也是男人的勾当，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正是在父母身边受宠的时候，哪里又会得罪什么人。你们怎么能随便就要人性命呢？”李玥也看出了蒙面人的迟疑，赶忙说道。

“少废话！我说要她性命就要得，你再多言，连你也一块杀了。”高个蒙面人说道，剑往霜菊的脖子压了压。

大热的天，剑仞挨着脖子的地方却凉飕飕的。才刚活过来半个月，可不要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又死了罢。

“小玥，你别着急。二位，既然你们是受人之托，我也没话说了。你们都是英雄，我既是要死了，你们总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吧。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们刚才是不是用轻功从房上来的呀？我一点都没觉察，真的很酷耶。”霜菊故意用崇拜的口气问道，也不知道他们懂不懂什么叫酷，手却向腰间悄悄摸去。

“小丫头，你倒挺有闲心，还有心情问这些。”矮个子哼哼闷笑了两声，“我们当然用的是轻功了。”

“真的呀，我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轻功。你们的功夫这么好，真让我敬佩呀。”倒牙的话！该死的蒙古刀，这时要用，倒拔不出来了。

“丫头，不要东扯西拽了，你今天必死无疑。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有什么交代的，赶快跟她们四人说了。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高个子说道。

“你说话小声点好不好，我的耳朵都让你震聋了！喂，你们看，那边巷口那么多人来来去去的，你在这里拿刀就这么架着我，又大声吵吵，也不怕别人发现，来救我吗？”拜托，都摸着刀把的绿松石了，怎么刀子就是拔不出来。

“我拿的是剑！他才是刀客！！”高个子叫道，“来来去去的人都忙着去酬花神，哪有时间看你。更不会有人有那闲心和胆量来凑热闹的，你就认命吧！嗯。”高个子的话嘎然而止，扳着霜菊肩膀的手突然硬了。矮个子哼了一声后，身形也突然定住了似的。

“哈哈，老兄，偏偏在下就是很有空闲，很有胆量，很爱凑热闹。何贤弟，别来无恙呀。”

“贾无过！”李玥叫道。

宝剑还架在霜菊的脖子上，霜菊抬抬眼，果真是那贾无过，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飘了来。

“大哥，我现在很有恙，我的脖子都直酸了，动也动不了。可不可以等你先把我救出来之后，我们再叙别情呀。”霜菊不满的瞥了瞥贾无过。

“那你还不自己出来？难道你手脚都软了，还要我抱你出来不成。我倒没意见。”贾无过冲霜菊乐乐，不过霜菊怎么看都象皮笑肉不笑。

自己出来？！霜菊见蒙面人也没动静，一矮身撤了出来，见两人直眉瞪眼的立在那里，轻轻一推，两人倒在了地上。“贾无过，你点了他们的穴啦？”电影电视里演的是真的耶，亲眼看到很是刺激。

“好啦，现在到处都是人，乱哄哄的，你们哪里都去不了，还是回家吧。”贾无过冲霜菊和李玥说道。“不然，我送你们回去罢。”贾无过的眼睛烁烁的盯着霜菊。

“多谢，不用！”霜菊说道。

贾无过呵呵一乐，没等霜菊看清，一晃就没有了。

李玥还在发愣，“好帅的男人，高大威猛，风流倜傥。真是人间少见啊。”

“小玥，你没事吧。他是高，可是很瘦呀，一点都不威猛。他确实风流，可是长得跟死人似的，根本就不倜傥嘛。你不会看上他了吧。”霜菊不以为然。

“但是他真的很帅耶。小菊，你可不许跟我抢呀。”

“拜托，我已经嫁人了。再说，对他那种人，我可没兴趣。”霜菊赶快说道。古代的女子，还敢想丈夫以外的男人，那真是不要活了。不过，霜菊说完后，却觉得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刚才兴奋愉悦的心情一点都没有了。

“小玥，我忽然觉得不舒服，不想玩了。要不，我和飞燕飞莺先送你和弄影回去，然后我也想回家了。”

“这样呀，小菊，你是不是中暑了？那好吧，我出来半天，家里肯定也急坏了，你别送我了，我们自己回去，你们也赶快回去吧。既知道了你住在哪里，下次我就直接去找你玩了啊。”李玥笑嘻嘻的说道。

“那当然，欢迎你。你家到底住哪里，远不远呀？”霜菊闷闷的问道。

“不要管啦，到时我去找你再说啦。”李玥拉着弄影就跑了。

将军府的后门向来静悄悄的，霜菊和飞燕飞莺悄悄地溜回了自己的院落。

“娘子娘子，阿过今天很听话，在家等着娘子呢。”刚进了院门，史过就乐颠颠的跑来邀功。

拍拍史过的脑袋，霜菊漫不经心的笑笑：“是吗，过儿乖，姐姐累了，待会陪你玩啊。”飞莺捂着嘴乐了一乐，赶快把霜菊搀到院里的躺椅上休息了。飞燕好像也累了似的，在一边魂不守舍的。

“飞燕飞莺，你们也都累了，去歇歇吧。有过儿在这陪着我呢。”霜菊让两个丫环都休息去了。

史过拿了个小凳，坐在霜菊身边，趴在躺椅的扶手上，看着霜菊，说道：“娘子现在让阿过叫娘子啦，不生气了？”

“嗯？”霜菊斜了斜眼，“你刚才叫我娘子啦？我都没注意！以后还是叫小菊啊，你今天那么乖，这次就不生气了。”

“小菊真好。那小菊说阿过乖乖，就给阿过带好玩意儿的。现在能给阿过了吗？”史过热切的看着霜菊。

啊，是答应过史过的，不过早忘记了！霜菊直起身来，跟史过脸对着脸，“呵呵，过儿，我没找着好玩意儿。这次是我不好，说话不算数了。下回一定不会忘了好吗。这样吧，你现在想要什么，只要姐姐能办到，都答应你，好不好？”

“小菊说的可是当真？”史过连忙问道。

“那当然，我何霜菊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今天就没算数！霜菊心里自己嘀咕了一下。“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霜菊底气很不足的拍了拍胸膛。

“好吧，小菊一定能办到的。”史过高兴的说道，“阿过想让小菊亲亲。”

“什么？”

“让小菊亲亲阿过呀！小时候阿过乖乖的时候，奶奶和娘亲都会亲亲阿过，现在也想让小菊亲亲。”史过理直气壮地说道，曾经无神的眼睛里，却闪着莫名的光彩和笑意。

那好吧，亲一下也不会掉块肉，而且又是自己的老公，也是不违反礼法的。“那你把眼睛闭上吧，姐姐就亲你。”得让史过闭上眼，他眼神里的光彩，让霜菊有种心慌的感觉。

看见史过听话的闭上眼睛，霜菊蜻蜓点水似的用嘴唇挨了挨史过的脸，算是亲过了。刚想抬起头来，史过却一转脸，刚好两人的唇碰到了一块儿。史过张开了眼睛，似曾相识的眼神一闪而过，霜菊愣了愣神，史过借机狠狠地亲了霜菊一口。回过神后，霜菊的脸腾的就红了。

“小痴瓜，你在干嘛。你怎么能占人家便宜。”霜菊拿手背使劲地擦着嘴唇，瞪着史过。可是，心中却又有一丝丝说不出的喜悦，好像并不真心怪史过似的。霜菊自己都迷惑起来。

“喝，我来真是不巧，小两口亲热呢。”刘嬷嬷笑着走了进来，院门一直没关。

“刘嬷嬷，让您笑话了，大热天的，快进来坐吧。我去给嬷嬷端碗冰糖绿豆汤，很解暑的。天太热，我让其他人都歇着了，对嬷嬷招待不周，嬷嬷不要怪罪才是。”霜菊连忙起来让座。《红楼梦》看了无数遍，好像这些奶妈嬷嬷之类都是惹不起的。虽然这个刘嬷嬷人挺好，马屁这东西也是拍不穿的嘛。

“少夫人真是体贴人，您也不必忙了，我是没时间喝汤的。这会儿来，是太夫人叫唤了少夫人和少爷就去呢。刚才宫里来人了，说皇上身上不大好，想见太夫人。又得知少爷才刚成亲不久，一并要看看少爷和少夫人呢。太夫人慌得也睡不得午觉了，叫老奴赶快来唤少夫人。既是少夫人叫丫头们都歇了，也不用叫她们了，老奴伺候着少爷少夫人换了衣裳，一道去前院吧。”

“皇上要见奶奶？刘嬷嬷，奶奶认识当今皇上呀？”不会吧，虽然是老将军的老婆，竟然认识皇帝，史过的奶奶很有来头耶。

刘嬷嬷拉着霜菊和史过来到卧房，边走边说道：“认识？少夫人，太夫人大夫人都没跟您提过呀？咱们太夫人就是当今皇上的二姐，襄阳长公主。”霜菊穿着男装，刘嬷嬷并没对此说什么，边给霜菊换衣梳妆边说道，“太夫人跟皇上年纪相仿，从幼时感情就一直很好。当初太上皇初夺天下时，皇上得天下英雄相辅，秦元帅和史老将军等一班英雄，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那时，史将军正好刚丧发妻，长公主当初还没拜堂，原定的驸马就身亡了，于是皇上就撮合了史将军和襄阳长公主。史将军跟长公主一直夫妻和美，恩爱羡人。嗯，虽说是见皇上，既是探病，也不应太打扮了，少夫人，您看发间就插这一支素花凤头金钗可好。珠花也不必用了。”

“好好，可以了，千万不要插太多东西。”霜菊连忙说。二人又帮着史过换衣。

“刘嬷嬷，那大伯和公爹都是奶奶和爷爷的孩子。为什么是公爹袭了将军位，奶奶那天还说我跟过儿若是有了子息，也由我们的孩子袭爵。”霜菊很奇怪，古代不是都是大的孩子世袭爵位嘛，看着史过的大伯不缺胳膊不少腿，又很平和的样子，没有理由放着大儿子让小儿子继承爵位呀。

“少夫人，您又不知了。大老爷实是太老爷前妻所生，长公主只有咱们老爷这一个儿子。”

噢，原来是这样。虽然是二老婆，却因为是公主，所以爵位自然由皇帝的外甥继承，怪不得那个叫溪华的女人那样恨老太太。不过，史过大伯一家吃香喝辣，过得很是逍遥自在，又不用工作、操心，应该满足了。霜菊不明白溪华的眼神为什么有的不止是不甘，还有深深的怨恨。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好了，少夫人。少爷也好了，咱们快些走吧，刚才太夫人打发老奴时就传了马车，怕是这会等急了。”

刘嬷嬷和霜菊拉着史过，匆匆的往前院走去。

第六章

刘嬷嬷正带着霜菊和史过匆匆向前院走去，正好溪华从侧院走了过来，“刘嬷嬷，这么着急的，带他们做什么呀？”

“见过大夫人。”刘嬷嬷行了个礼，霜菊也躬了躬身。“圣上染恙，召见太夫人，特让带少爷少夫人一道去。”

“呦，圣上又染恙了，真是天下不幸。你们快些去吧，我也去替圣上祈祈福啦。”溪华夫人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

“是了，史家奶奶是李世民的姐姐，那溪华管史奶奶叫姑姑，应该也是皇室后代了。”霜菊边走边想。听了刘嬷嬷的话，霜菊终于知道了现在的皇帝是李世民。那溪华大概不是公主也是郡主了。

进了后厅，刚到大厅拐角，就听见奶奶正跟人说着话。霜菊拉着史过快步走进大厅，见史家奶奶正跟一人坐在大厅说话。

“奶奶！”

“过儿，菊儿，你们来了。王公公，这就是我的孙儿孙媳。过儿，菊儿，见过王公公。王公公是内监总管，一直伺候皇上的。”史家奶奶给霜菊和史过介绍旁边的人。

原来是宫里的太监，霜菊今天终于亲眼看见活的太监了，长得跟个老太太似的。新鲜归新鲜，霜菊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这就是小少爷小夫人呀，真是神仙眷侣，一对儿璧人。奴才怎么瞅着这位小夫人这么面善呢，竟是象在哪里见过。长公主，您真好福气，能够得着这对儿金童玉女呀。”老太监阴腔怪调的说道。

霜菊心里暗自乐了一乐，面善、见过，又不是宝黛初会，套什么近乎。

史老太太呵呵一乐，“是呀，王公公，我能守着这两个孩子也就知足了。咱们还是快去觐见皇上罢。刘嬷嬷，你不必跟着了。舞云舞月，你们跟来。菊儿，史放那小子呢，怎么不跟着他主子？”

“啊，奶奶，我也不知道啊。”霜菊吓了一跳。

“罢了，王公公也带了些人。舞云，叫史敖驾车吧。”史老太太对身边一个高挑的丫环说道。舞云匆匆走了出去。

“王公公，你还是做宫轿，还是跟我们祖孙三挤一辆车呀？”史老太太问老太监。

“长公主，那宫轿太慢，奴才斗胆，还是跟长公主坐车吧。”王公公捏着声音说道。

史府在皇城的东侧，属万年县管辖。由皇宫侍卫开道，马车却飞快地向北驶去。史家奶奶和王公公说着话，霜菊稀奇的看着路边向后飞逝的槐树杨柳，还有树木后边让开大道的乌秧乌秧的人群，有特权就是好！

景致渐渐不太繁华，好像出了长安城，马车继续向北，慢慢显出一派浓绿的田园般惬意的景象。

“皇上一直都在玉华宫吗？”史老太太问到。

“是呀，长公主。司空老大人身子骨越发不好了，皇上已命人将司空大人也接到了玉华宫。又本皇上难耐酷热，加上前日诸臣商议东征之事，司空大人力陈不可，皇上虽然知晓司空大人是一心为国，可还总是耿耿于怀，不能忘记东夷之耻。所以郁结于心，倒跟房大人一道病倒了。偏偏这些日子高阳公主又在玉华宫照顾司空大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皇上跟公主也不象当日亲密了。倒是常山、新城两位小公主承欢膝下，还能给皇上带些欢笑。常山公主生性顽皮，今日一早又不见了踪影。皇上跟奴才念叨着，知道了小公子成亲不久，心下惦念，加上本又思念长公主您，就让奴才请长公主带了小公子小夫人一道相见。”王公公尖声细气的说了一大通。

霜菊回头看看王公公，老太监也正笑着看着霜菊。霜菊还上礼貌的一笑。

“小夫人，这一笑真是倾国倾城。老奴怎么看着都觉着眼熟。小夫人，您可有姐妹在宫中吗？”老太监笑眯眯的问霜菊。

“回公公，小女子是独生女儿，也没有叔舅表姐妹。”霜菊恭恭敬敬的答道。

“是吗，呵呵，那倒奇了。”老太监笑道，低头不再言语。

史老太太也半闭着眼眯瞪着。

霜菊紧张的握住史过的手，又是担心又是兴奋，毕竟亲眼看见李世民的机会不是谁都能碰上的。这次穿越还是很有价值的嘛！不过，本来那史家规矩并不多，霜菊又总是陪伴着史过，所以在史家半个多月，并没学得唐朝的规矩，一直随性惯了。这次要见皇帝，可得小心了，一个说不对做不好，不但关系史家的名声，更重要的是还要关系身家性命呢。

史过乐呵呵的看着霜菊，小心翼翼的握紧霜菊的手。

马车颠簸着，不久停了下来，霜菊从车窗看去，一片飞檐琉瓦。马车正停在一对红漆大门前，带路的侍卫已经敲开大门。守卫们两排站好，低着头迎接史老太太。

舞云和王公公伺候着史老太太下了车，本来留着舞月照顾霜菊的，霜菊也没想那么多，支着车沿嗖的跃了下来，回过身又去扶史过，一扭脸，看见史过和舞月都愣住了，随后，史过的眼里又都是使劲憋着的笑意。是呀，忘了规矩，自己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怎么能这么没风度的跳马车呀，幸好史老太太和王公公只顾往前走，侍卫们又低着头，都没看见。霜菊冲着舞月咧嘴一乐，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史过，这个傻小子，还挺会捡乐。

史敖和舞云舞月随着马车被带到后院去了。紧跟着史老太太和王公公，霜菊拽着史过的手，边走边打量着这皇帝的行宫。从刚才史老太太和老太监的对话中，霜菊听出来了，这玉华宫当然不是皇宫，应该是行宫了，或者说类似于避暑山庄之类的地方了。看着规模和建筑，有些纯朴、柔美、随意，感觉上不像皇宫那么庄严、深重，但是，随意中也透着说不出的威严和压抑。

霜菊不禁又想着老太监刚才说的话，仔细回忆着自己所能知道的唐朝历史，把它们往一块儿揉。司空大人，房大人，又是高阳公主伺候着，应该是房玄龄了。房谋杜断，初中历史就学了，房玄龄可是个名人呢。高阳公主，当然也不陌生，不就是李世民那个美丽娇憨的第十七个女儿，房玄龄的二儿媳妇儿，据称总是挤兑大伯子，又跟老公不和，后来好像还跟一个和尚相好了。呵呵，这些当然都是从书上和电视里看来的情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霜菊边走边默默想着。既然高阳能在这里照顾公公，也该算是个好媳妇儿了，怎么又跟李世民关系不好了呢？

不知绕了多少回廊，穿了几扇大门，不长的队伍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长公主，也不知皇上歇下了没有。不如老奴先去瞧瞧，您跟小少爷小夫人屈驾到西偏厅歇息一会儿。”王公公说道。

“不妨事的，让两个小的在外面候着，老身跟公公一道进去拜见皇上吧。”史老太太对王公公说道。有些日子不见了，据说皇帝这些天身子一直又不好，襄阳跟李世民姐弟感情一直深厚，所以史老太太也想早些看到皇帝呢。

史老太太跟王公公都进了内院，霜菊和史过被请进西偏厅休息。宫女上了茶，就被霜菊让下去了，不然，那些小宫女总傻傻的盯着史过和自己看。

“小菊，干嘛让她们退下呀？”史过问霜菊。

“还问我，”霜菊看看史过，酸酸的说道，“一个大男人，没事长那么漂亮干什么？人家总怪怪的看着你，你不觉得别扭呀？”

史过笑笑，“小菊怎么知道人家是看我，小菊长得跟仙女似的，她们是看小菊呢。”

“喝，你这个小痴瓜，这么会说话。”真傻假傻呀，霜菊暗想。

而且，天天在一起，霜菊发现史过的眼神不像头次见面，就是拜堂那天那么无神了，经常透出些精光来，尤其是只有自己跟史过两个人在的时候，史过好像表现得并不十分痴呆的样子，经常不短的还占点小便宜，比如说中午在院子里亲自己的嘴唇。想到史过靠近时身上清爽的味道，亲在嘴唇上濡湿火热又霸道的感觉，霜菊不由得浑身燥热了起来，脸又红了。觉得自己像个花痴似的，霜菊不好意思的看了史过一眼，史过又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真讨厌，好像被看出了心事似的。

霜菊也坐不住了，李世民还没有召见，还是到院子里转转吧。“过儿，我去外面透透气，你自己乖乖坐着吧。”

“不行呀，小菊，奶奶说不能乱走的。”史过说道。

“我知道，可是屋里太热了，我就在门口呆着，你要乖啊。”说着，霜菊走了出去。

盛夏虽然天气热，却也是个姹紫嫣红、分外妖娆的季节。尤其是这皇家宫殿，到处不乏花草树木，枝枝杈杈都是盛放的花朵，浓绿的茎叶。玫瑰、茉莉、蛇目菊、海棠、月季，还有不远处水塘里的荷花，都是霜菊认识的，还有好多好多霜菊叫不出名字的花，也都争奇斗艳的拼命开着。在草树浓绿的映衬下，这些红的、黄的、紫的、蓝的、白的，各色各样的花开得生机勃勃，一点都看不出宫中本来应有的因为皇帝生病而应该显示的深重和肃静。

偶尔的微风也是温热的，可是更火热的是美艳的花朵和花丛中妖艳美丽如花中精灵般的霜菊。霜菊忘情的在花海中游荡着，放肆的欣赏着从没见过的美景。可是，她却没想到，花海那端，有两双同样火热的眼睛，也在尽情的欣赏着她自己。一双眼睛的主人，当然是没有乖乖在屋中待着的史过；另一双眼睛的主人，就是当今天下第二尊贵的人物——太子李治。

一直以来，李世民总认为李治太软弱，没有魄力，没有帝王之威。但是碍于长孙无忌，只得放弃了李泰而立李治为太子。立太子后，李世民尽心尽力的培养李治，想要让他能够胜任皇帝这个角色。

贞观二十二年正月八日，李世民更是把亲自编写的《帝范》赐给了李治，里面说的都是为君者治国的守则。为了让父亲高兴放心，李治则把《帝范》当作了必修课本，经常跟李世民一道探讨学习。

李治是个孝顺的孩子，李世民染病，李治当然随伺玉华宫，每天都要来探视父亲。

这天下午，李治带着一篇读《帝范》的心得，兴冲冲的来父亲的寝宫问安，并把文章给李世民看，希望得到父亲的评点和表扬。正说到兴奋处，突然看见二皇姑随着王公公进来了。寒暄了一会儿，李世民便让李治退出，单独跟襄阳说话。

李治悻悻的退出了寝宫，绕道偏厅过廊，想要去后园里散散心。正闷头行走，无意间望了一眼花丛，眼睛立刻就收不回来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女孩，这样的绝世容颜，这样的超俗气质，妖媚的面容下透出的是纯真的气息。虽然穿着简单，却依然遮不住浑身散发的逼人光彩。李治已经二十一岁了，早就有了一堆妻妾，身边一直不乏女人，可是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在看见的第一眼，魂魄就被深深吸引了去。

霜菊在花丛中左闻闻，右捏捏，悄悄看了看左右，摘下了一枝含苞欲开的玫瑰。古代真好，花园里不用竖着“爱护花草，禁止采摘”的牌子，若不是待会儿也许要见皇帝，霜菊真希望能多摘点花，带回家养着，将军府的花园可远远比不上这里。

把玫瑰枝插在腰带间，霜菊看看走得远了，担心皇帝召见时听不见，于是折返了往回走。

“这位姑娘，你不是这玉华宫的宫女吧？”正走着，旁边树丛走出一个人，挡在了霜菊身前。霜菊抬头一看，这才叫潘安再世呢。面前站着一个儒雅文气极了的男子，头发简单挽了一个髻，身上淡紫色的圆领长袍，标准的鹅蛋形脸，五官无论是分开来看还是凑在一块看，都是这么好看。当然，没有我的过儿帅，霜菊乐乐，这个男子比起史过来，多少有些小白脸的感觉。不过现在是在皇帝的地盘，可别瞎说八道的。

“对，小女子不是这里的宫女。”本来想称呼他一句，可是霜菊不知道应该叫他先生还是官人，于是还是不要乱说了，话越少越好。

“哦，那你是谁，怎么能来这里？”男子接着问道。

“嗯，我叫何霜菊，是跟随襄阳长公主一道来觐见皇上的。你怎样称呼呀？”

哦，知道名字和来处就好办了。李治很是高兴，跟二皇姑来的，这么年轻可爱，应该是史家的小婢女了。“你可以叫我阿雉。”

这么平易近人，大概不是王孙贵胄了，不管是皇宫还是行宫，能在内院行走的男人，也许只有太监了，怪不得这么娇嫩柔弱。霜菊放松了许多。“阿志？志气的志？”

“呵呵，不是，是雉鸡的雉。”男子笑笑。

“什么，雉鸡的雉，你怎么取了个这样的名字。”霜菊也禁不住笑了。

“取这样的名字好养活，你没听说过吗？”李治贪婪的看着霜菊的脸。

“噢，是呀，就像给小孩取什么狗剩，拴住之类的名字，对吧。”这人可真可爱。

“小菊，小菊，你在哪儿。皇上要召见我们了。”史过当然认出了李治，碍于身份，又不能突兀的把何霜菊拉回来。看着霜菊和李治聊天，史过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正巧王公公出来唤史过和霜菊，皇帝要召见他们了，史过赶快叫过霜菊。

“小菊姑娘，你快去吧。咱们后会有期。”李治目送霜菊往皇帝寝宫去了，有些纳闷，皇上召见一个婢女作什么。

第七章

霜菊和史过进去时，一个窈窕的身影刚才从门口出来，背对着他们径直往门廊另一侧去了。

拉着史过，霜菊在引进的宫女的指示下，与史过双双跪在了距卧榻大概两米远的地上。

“参见陛下，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过儿呀，都这么大了。过来让朕看看你。”霜菊没敢抬头，感觉史过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往前去了。

“皇姐，你给朕培养了一个神勇的将军呀。这些年来，略儿镇守北疆，替朕抵御突厥，给阿史那摩硕不少教训，那老小子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皇上，那是你洪福齐天。”史老太太说道。

“哎，只是可惜了，过儿这孩子生的眉目出众，形容无双，怎么会弄成这样子。”皇帝惋惜的说道。

“是呀，所以老身只希望过儿能赶快开枝散叶，好有后继之人呀。”襄阳无奈的答道。

拜托，待会再唠家常吧，怎么还不让我站起来呀，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跪过，下跪的滋味果然不好受，膝盖很疼的。霜菊一个人跪在地上，难受极了。榻边的两个人自顾说着话，史过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上，一种无助、孤单，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就是何霜菊吧？”突然，李世民用威严的声音问道。

“啊，是的。我，啊不，民女就是何霜菊。”霜菊想着电影电视里的情节，赶紧冲着皇帝深深磕了一个头，也不知道唐朝时候是不是这样的规矩。

“嗯，不懂礼数，不过声音挺甜的。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好事，看完了就应该叫我起来了吧。”霜菊猛的仰起头，期待的望向李世民。

啊？这就是李世民？谁说他高大威武的。床上半倚着的完全是一个寻常的邻家老头，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胡子头发都花白了。胖乎乎的，显得很是疲惫、忧虑。只是在眼睛里，有着一般人所不能拥有的严厉和精明。

“太象了。”李世民并没有叫霜菊起来，在跟霜菊对视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之后，李世民突然冒出了这三个字，而且，霜菊发现李世民的眼睛里透出了些许的恐惧和焦急。

“何霜菊，你不是何家的子孙吧。”皇帝问道。

“皇上英明，民女本是何家丫环。”

“噢，那代嫁的主意据说是你提出来的？”皇帝轻轻的问。

“回皇上，代嫁的主意确是民女所出。”

“哦？”

“皇上，那何家小姐待民女情同姐妹，恩重如山。大夫人过世后，小姐过的一直不是很开心，所以民女在何家听说过儿的情况时，才提出认女代嫁。本意是想让小姐能觅一知心夫婿，幸福的过好以后的日子。”

“那你的意思是说，在史家过得不如在何家幸福喽？”

“民女惶恐。”霜菊慌忙深深的又磕了一个头。李世民还挺向着自己姐姐家的。

“皇上，承蒙太夫人错爱，民女的福气，在史府过的日子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过儿虽不晓事却也不顽略。在史府，吃的穿的住的用的，不但民女，就算是小姐在何家都是得不到的。”

“那为何你不让对你有恩的小姐嫁过来享福呢？”

“皇上，过儿的情况您也知道。民女觉得，幸福并不只是指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住高楼广厦。幸福更应该是全家老幼平安康健，有一个贴心的人相伴左右，不离不弃，相谐到老，即便是粗茶淡饭、荆钗布裙，也心甘情愿。所以，民女一厢情愿的希望小姐能有更幸福的归宿，就自作主张的提出了代嫁的主意。但是，民女今生今世只愿陪着过儿平凡度日，以回报太夫人和史家的恩情。”

霜菊很是奇怪，都嫁过来半个月了，史家也一直没有说些什么，怎么今天皇帝却这样关心自己代嫁的事情。这个李世民真是病糊涂了，怎么管起这家长里短的事来了。而且，问的话又这么咄咄逼人，莫不是心疼何家的子孙。也是，何如雪的爷爷跟史过的爷爷都是帮李世民一块儿打天下的嘛。嗯，这李世民还是很有良心的。

“哼哼，更加伶牙俐齿些，敢作敢当，颇有主见，倒是相当呀。何霜菊，你既是何家的丫头，那你的生身父母姓甚名谁呀？”

什么跟什么，什么相当，怎么更伶牙俐齿了？霜菊心里有些慌乱，是不是何家以前惹过什么事，那跟一个小丫头也不能有关系呀。

“回皇上，民女的娘是何家大夫人的陪嫁丫环，爹连民女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他叫什么。民女是被何老爷认作义女时取名何霜菊的。”何如雪说过小菊的妈是她妈妈的陪嫁丫环，可是没说小菊的爸爸是谁，霜菊就只能这样说了。

“那你是哪里人氏呀？”

“民女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氏。”

……

“皇舅爷爷，小菊跪了半天了，舅爷爷让小菊起来坐嘛。”史过叫道。

“过儿，不得无礼。皇上说话怎能插嘴。”襄阳赶紧拉过史过。

“皇上，菊儿这丫头虽然出身不好，也不知晓规矩。可是心地善良，对老身敬重无比，对过儿关爱有加，对下人平和亲切。府里众人都很喜欢她，过儿更是粘她。只是平日里老身也没拘着她守规矩，倒是老身的责任了。今日在这儿，如果有冒犯皇上的地方，还望皇上看在老身的面上，不要太计较了吧。”

襄阳也觉得很奇怪，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说话时都好好的，说到小两口儿时，皇帝还挺高兴的，王公公极力夸奖了霜菊的美貌，还说看着面熟。皇帝好奇的赶紧叫进来见了，却这样针对霜菊。虽然那丫头平时在府里并没限制规矩，可是今天也没有逾距的地方，只是说话时大胆直率了些，皇帝怎么总跟她较劲呀。

“啊，皇姐，你不必多心，她没有冒犯朕。皇姐呀，过儿是不是只取了这一房媳妇？”

“是呀，像过儿这样，哪家的女孩愿意真心真意的嫁过来。菊儿也是有情有义的了。”襄阳答道。

“哎，话不是这么说。凭着史家的声望，又有皇姐这层关系，过儿生得也姿采不凡。皇姐，这样的家世，娶个三妻四妾也是应当的。过儿跟青雉同年吧，你看雉儿都有两个妃子，一堆姬妾了。皇姐，朕一直听闻那礼部侍郎董费量的二女儿今年一十七岁，现在待字闺中。那孩子知书达理，又颇有艳名，是个好女子。这样吧，朕今天作主赐婚，把董费量的二女儿赐给过儿，明日就宣召董费量，择日让过儿再娶一房吧。何霜菊，朕是为了你史家的后继大事，你对朕的安排有异议吗？”

什么？！霜菊愣了一愣，当然有异议。今天怎么回事，本来要见李世民，激动得很，可是话都没说几句，他一直在针对自己，这也算了。干吗史过跟自己才结婚半个月，就急着再给他找个老婆。

其实开始心里还觉着挺幸运的，在古代这个女人不算人的地方，本来就没想着能找着一种像现代一样的平等的爱情，阴差阳错的嫁给史过，以为好歹这个小痴瓜也不会朝三暮四，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男人，以为以后的日子会这样平凡的过下去，渐渐也开始接受这个小傻子了。可是小痴瓜不会朝三暮四，有人帮他呀，帮他的人还是皇帝，苦啊。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李世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异议又怎么敢说？！

“谢皇上对史家的恩典，对过儿的照顾，全凭皇上做主，民女不敢有异议。”霜菊不甘心的说道。

史过却不干了，“皇舅爷爷，阿过喜欢小菊，不要别的媳妇。”

“皇上，过儿和菊儿刚成亲不久，两人相处得很好，用这么快就再娶一房吗？而且像过儿这样，不是又耽误了一个好姑娘？”襄阳也在一边纳闷道。

“皇姐，不必推辞了，朕已经决定了。至于何霜菊，……”

“父皇，父皇，阿雉哥哥说二皇姑来了，我就赶快过来了。”

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霜菊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话音还未落，一个霜菊熟悉的身形就从侧门闪了进来。

“二皇姑，玥儿想死你了，你怎么也不上宫里看我了。玥儿认识了姑姑家的小菊，思量着明日就去皇姑家找小菊玩呢。”是李玥，像猴儿似的就攀住了襄阳的脖子。

“小玥？！”霜菊很是惊奇。噢，是呀，李玥，我怎么这么笨，又管襄阳叫姑姑，当然是李世民的女儿了。

“小菊，你也来见父皇了，真高兴能在这里看见你。”李玥冲霜菊笑着挥挥手。“干吗你们见了我父皇都跪个不停，还不快起来。”就要过去拉霜菊。

“玥儿。”李世民唤住李玥。“怎么这么没规矩，也不让人先传报一声就跑进来。若是朕在议事怎么办。”李世民唬着脸说道。

“父皇，别生气嘛。”李玥赶紧又上来搂着李世民，撒娇的说道，“玥儿知道父皇没有议事。刚才在园子里看见阿雉哥哥在发呆，逗了他一下。是阿雉哥哥说父皇在跟二皇姑说话，玥儿才敢进来的。”李玥冲着李世民甜甜一乐，转脸看向史过，“二皇姑，这就是阿过吧，长得真漂亮，我都不知道男人能长成这样。阿雉哥哥就帅得够稀里糊涂的了，他比阿雉哥哥还要好看。小菊，你真有福气，天天对着这样的相公多开心。”

霜菊用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看了看李玥，又用这回你相信了吧的眼神看了看史过。

“玥儿，好歹你的辈分也比过儿大，别混说。”这个常山公主李玥向来开朗好动，不遵规矩。可是嘴巴也甜，人也甜，自从跟高阳疏远了，常山就是李世民最喜爱的公主了。

“呵呵，玥儿，越大这嘴越发伶俐了，皇姑都还没搭上话呢。”襄阳冲李玥宠爱的笑笑，拉过常山公主的小手。“玥儿呀，你是怎么认识菊儿的？”

“啊，这个……”李玥辞穷。

霜菊瞪了一眼李玥，李玥看出来了，霜菊是在骂自己多嘴，悄悄冲着霜菊吐了吐舌头。

“奶奶，是这样，我看着今天是朝花会，想着要给奶奶，过儿还有未曾见面的公爹以及史府上下祈福，所以去参会酬花神。在会上碰见小玥的。”霜菊不安的说道，不知道史老太太会不会怪自己。

“是呀是呀，”李玥索性都说了出来，“小菊诗对作的可好了，在赛诗会上还得了头酬。我们脾性相投，就决定要结拜了。本想弄点好酒好菜，可是旁边的小乞丐一个个都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小菊说了，那些乞丐孩子好可怜，我们都不是愁吃愁喝的人啊，就把银子都给送出去了。最后我们还是在路边摊吃的酿皮。好巧呀，小菊刚好比我只大五天，所以小菊就是姐姐，我是妹妹了。”

“傻丫头，什么姐妹，你们本是姑侄，怎么乱了辈份。”襄阳对李玥笑笑，转过头对李世民说，“皇上，你看，菊儿是个多有心的孩子。”

“是呀，真有心。”李世民悠悠的说道，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何霜菊，你比玥儿大五天。朕记得玥儿是五月初十生人，那你的生辰就是五月初五喽？”

“回皇上，民女是五月初五的生日。”何如雪告诉的小菊的生日，什么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的，霜菊通通没记住，只知道刚满了十五岁，可是生日好记呀，五月初五，粽子节嘛。

“果然这样，果然这样。”李世民喃喃的说道，突然眼神一厉，“你既是丫鬟，怎么会作诗对呀？”

“回皇上，小姐经常吟诗作对，民女耳濡目染，也知道些皮毛。”霜菊自如的答道。

“知道些皮毛就拿头酬，若是精通了还了得，我大唐的男子就都这么无能吗？”李世民半对着霜菊，半自言自语的说道。

愣了半晌，李世民显得很是疲惫。“皇姐呀，朕累了，让向丰先带你歇下吧，明日再走。你们也都退下吧。对了，向丰，明日宣李淳风和董费量来见朕。”

王公公答应着，搀了襄阳向外走去。李玥和史过抢在宫女前面扶起何霜菊。霜菊的脚都跪麻了，站也站不稳，史过倒像个男子汉似的，把霜菊揽在身边，搂着霜菊的腰走了出去。

第八章

夜已经深了，整个玉华宫都进入了睡眠状态，大概只有轮值守夜的兵士和霜菊还没有睡。

听着床上的史过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霜菊把屋里的烛火都熄了。出了屋子，悄悄地往白天看见的荷花池走去。

天气又潮又热的，到了晚上，也不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凉爽。叫唤了一天的知了都不知道休息，还吱哇乱叫的不停，池中的青蛙也配合的喧嚣着。霜菊心里躁躁的，怎么都睡不着，于是，打算到荷花池去走走。

朝花节是七月十五，这天晚上，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静悄悄地望着大地上争相怒放的各色花朵，间或几阵微微的风拂过。花儿们不放过每一次风吹过的机会，在月影下尽情摇曳着自己的美丽，传播着芬芳的气息。

穿花抚柳，霜菊的运气好极了，竟然没有碰上巡夜的兵士，顺利的来到荷花池边。嶙峋的假山和参差的花枝树干恰到好处的包围着荷花池，池中的荷花开的正旺，倒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月荷花另样红了”。

荷花池的东北角有一个小凉亭，凉亭的另一边有台阶缓缓延进水中。霜菊很佩服凉亭设计者的心思，这样的花，这样的叶，这样月色下的美景，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的。看看静悄悄的四周，霜菊穿过凉亭，坐在了接水的台阶上，只把两脚泡在水中，凉凉的爽快极了。虽然霜菊非常想跳进水里好好凉快一下，可这毕竟是皇帝的行宫，万一有人来了就不好了，所以只是在台阶上老实坐着。

托着腮帮子，霜菊静静的看着水中月亮的影子，偶尔微风拂动荷花荷叶，水中月亮的影子也随着一圈圈的漾开。

这一天真是热闹极了。眼前恬静的景色并没有让霜菊的心也静下来。就像以前谢雨霏遇到心烦的事情一样，霜菊也不自觉地悄悄一个人待着，在心里梳理着所有的事情，想通了，就不会再烦了呀。

莫名其妙来到了唐朝，霜菊虽然困惑了一阵，还是勇敢的面对现实，平平静静的生活了半个月。相似的无聊的每一天，霜菊都主动寻找着新鲜事情，接触着新鲜的时代的新鲜的人。

史遥是个腼腆的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总在暗暗的关注着霜菊，经常会不经意的出现在霜菊的视线里，眼中的倾慕瞒不过任何人。即是跟史过同样大，也是二十一岁了，却还没有找老婆，霜菊想着肯定跟史老太太的偏爱有关，毕竟史过才是她的亲孙子。而且，史老太太应该不愿意让史遥先有孩子。

史遥的父母，也就是史过的伯父伯母，在这个家庭并不很受关注，只是襄阳对他们还算好，一切吃穿用度都没有亏待他们。当然，作为将军府，主母又是当朝皇帝的姐姐，也有资本不去亏待不受宠的子女。只要他们不觊觎世袭的爵位，襄阳对他们还是很好的。只是他们自己似乎并不满意，满眼的不甘心，至于那个溪华，更是一腔的怨恨。从现代纷繁忙乱的世界过去的霜菊，对于米虫的生活其实是比较满足的。所以总想不通史过的伯父伯母在不甘中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怨恨，高贵的爵位真的就那么比平凡富足的生活更重要吗？

飞燕是个心思细密，温柔娴静的女子，不是太爱说话，总是默默地做着一切分内的事，无论霜菊怎样平易，怎样随和，总是觉得飞燕跟自己并不完全贴心。也许是这个时代的地位低下的人都这样吧，也许也是飞燕心中藏着一个说不出口的秘密，所以对别的事不感兴趣吧。十七八岁的女孩春心萌动了，只要细心观察飞燕看到史遥时的眼神，你就会知道飞燕的秘密了。可是，一个是王孙公子，一个是丫鬟下人。所以，霜菊也挺同情飞燕的。

飞莺跟飞燕相反，是个热情直爽，大方随和的女孩。年纪跟飞燕差不多，却比飞燕显得大条的多。尤其又跟了霜菊这样一个主子，两人的脾性相投的很，在霜菊的鼓励纵容下，飞莺的脾性态度，越来越像霜菊，两人就像是现代的闺中姐妹。飞莺的心上人是史放，这也是飞莺含羞带臊的悄悄告诉霜菊的。很可爱的一个女孩，都让自己带坏了。

自动的跳过别人，霜菊的思绪还是转到了史过的身上。这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男人竟是自己的老公。霜菊有些庆幸穿到的小菊的样貌也是绝古断今的，这样跟史过还能相配。听飞莺说过，史过的爸爸常年驻守在唐和突厥的边境，虽然是靠长公主妈妈的后门得到世袭爵位的，却也是个十分尽职的将领，爱兵如子，治军严明，受到各级兵将和边城百姓的爱戴和尊重。史过的爸爸还是个痴情的好男人，史过的妈妈出身并不好，据说史过的姥爷曾经因暗通东突厥的颉利可汗而使全家获罪，史过的妈妈被充为官妓，在长安的青楼中卖艺为生。史过的爸爸在一次跟同僚的聚会中见到了史过的妈妈，被她的美貌和才艺折服，逐渐的接触中深深爱上了史过妈妈，于是不顾襄阳的反对，跟史过的妈妈悄悄拜了天地，私自定了终身，并通过官场的关系让史过妈妈脱了籍，两人天高皇帝远的在边关过着恩爱的日子。可怜的史过妈妈在生史过时难产而死，史将军伤心欲绝，不管后来皇帝和襄阳怎样劝说和胁迫，都没有再娶。襄阳爱子心切，也就罢了，把史过当成了心尖宝贝，接到身边抚养。谁料史过身体孱弱，时常大病小灾的，十二岁时，一次生病，用药不慎，竟影响了心智的成长，心态一直如小孩一般，有时还会失神忘事。此后，史将军就把史过带回边城，治疗抚养。这次是因为襄阳提起以前的婚约，想让史过快些有后，才接回来成亲的。十二岁的心智，古人都成熟的早，霜菊现今不过才十五岁，所以史过也不能算是太小的孩子了，也怨不得史过偶尔会有暧昧的眼神和举动了。霜菊只是疑惑，自己有时怎么会有跟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过一辈子的想法，或者是被史过的美色诱惑了？！

“小菊姑娘，你也喜欢这月下的荷花池吗？”亲切儒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霜菊赶快站起来转过身，原来是下午在花园碰见的帅哥哥。

“噢，阿雉，是你呀。”霜菊乐乐，“是呀，这样的月，这样的花，有一种诗样的感觉，即清香，又幽深。啊，对了，你做完事了？怎么还没有去睡呀。”

“天气燥热，心里也燥热，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在玉华宫，我睡不着的时候都喜欢到这里来，看看月光下星光下的荷花，心里就舒服多了。”

“是吗？”霜菊淘气的乐了，“那没有荷花的季节你看什么？”

“啊，”李治愣了一下，也笑了，“我在玉华宫的时候都是荷花开的季节。看来小菊姑娘也喜欢这里，我们还是很有缘份的。”李治说道。

“呵呵，相识就是缘份嘛。对了，阿雉，你做什么工作的，还能按季节跑。而且你穿的衣服跟王公公穿的不一样，跟侍卫也不一样。”这个叫阿雉的帅哥哥生的文文气气，细皮白肉的，眉眼间透着一股骄气，不像那些畏畏缩缩的太监，也不像身怀武艺的侍卫，很是奇怪呢。

李治温柔的笑笑，走到霜菊身边，借着月光贪婪的看着霜菊的脸。霜菊在现代时跟人说话，都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礼貌，这会儿也不自觉地看着李治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只是怀着不同的心思。

“喂，我在问你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回答呀。”霜菊被李治看得很不自在，他的眼神跟史遥一样火热，霜菊才不会假装纯情的看不明白。

“呵呵，我穿的当然跟他们不一样啦，他们都是为我服务的。我的工作比他们重要的多，虽然我并不想要这份工作。”李治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无奈。

都是为他服务的？太监和大内侍卫？！应该只有皇帝和皇子才有这样的待遇，霜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阿雉，书中提过，李治的小名叫雉奴，这个男子长得又这样温雅而傲气，又是做着不愿做的“工作”。难道会是李治？不管怎样，还是不要纠缠了。如果他真的是李治，要让武则天知道李治曾经爱慕过自己，那就真的不要活了。

看着霜菊眼中突然出现的思索、惊慌和逃避，李治突然有一种很心痛的感觉，有一种生怕这个姑娘离开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心情从来都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就连最受宠的娇艳的萧妃受气哭泣时，都不会让自己有这种不舍怜惜的心情。

突然的，李治拉住了霜菊的手，“小菊姑娘，我叫李治，我没有想过要瞒你，这回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果真是他。霜菊并没显得太惊奇，现在只是想离开，不愿和他纠缠在一起。

福了福身，霜菊故作惶恐的说道：“请太子殿下恕民女有眼无珠、冒犯之罪。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夜深了，太子千金之躯，身担重责，早些歇息吧，民女告退了。”说着转身就要走，规矩的统统见鬼去吧，李世民重病，没准武则天就在这个宫中跟随，小命更重要些。

“小菊！”李治忘情的拉过霜菊，“小菊，你别走，你听我说，我……”

“小菊，你怎么让阿过自己在黑屋里，阿过怕，小菊陪我。”史过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拉过霜菊的另一只手，一把把霜菊拥过来，抱着霜菊，趴在她的肩头。动作干净利落，吓了霜菊一跳。

李治愣了愣，“这是谁？”

霜菊本来轻轻拍着史过的背心，安抚着史过，听见李治问，忙拉着史过的手转向李治，“啊，太子，这是我老公。过儿，快拜见太子啊。”

“老公？！老公是什么？”李治不解的问。

“啊？老公。”说的真顺口，一时情急，怎么老公都出来了，霜菊赶忙说道，“老公就是祸福共当，相偕到老的相公，简称老公，呵呵。”

“祸福共当，相偕到老的相公！”李治喃喃的说道，“原来你已经嫁人了。”

“是呀，太子。”霜菊答道。

“人生就是不随人意呀。我不想要的却成了我的，我想要的却又总得不到。”李治轻轻的叹道，满眼尽是孤凉无助。

这个李治，也是怪可怜的，被长孙无忌逼着继承皇位，又不被李世民看好。霜菊暗暗想着，他也不是坏人，是个让人同情的人呢。

“太子，你不要这样。其实，你拥有的是旁人想要也要不到的。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啊，夺走你这个，就会给予你别的。而且作为太子，老天给你的是最不薄的。”不知道这样劝说合不合适。

“小菊姑娘，啊不，史少夫人。”

“太子，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小菊好了。”

“好，小菊。我知道有的话你不敢说，这个位子，是多少人舍却身家性命都想得到的，这是天下人看来最尊贵的身份。可是，你知道吗，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作个闲王，有心爱的人陪伴左右，跟性同的人结拜交友，茶酒诗词，风花雪月。我不想做太子，我没有治世之才，我会辜负父皇的。”

“太子，”这李治想是压抑的太久了，怎么对刚相识的人说这些。霜菊即使是现代过去的，本身并不忌讳这些话，可是也知道在这个时代，有着这样一个敏感身份的人，是不应该这样的。“太子，你别说了，你看，老天既然给你选择了这条路，就有他的理由。你仁慈、平易，才华横溢，先皇和当今皇上浴血打拼出的李唐江山，就需要你这样的仁慈之君来维护治理。太子，你今天太累了，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言辞了。”霜菊赶忙说。

“啊，是呀，今日是有些累了，让小菊见笑了。”李治无奈的笑笑。“小菊跟阿过夫妻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太子说笑了。”犹豫了一会儿，霜菊还是没办法忍住不说，“太子，你这样宽宏仁厚，上天会厚待你的。如果你信得过小菊，那小菊告诉你，过不了多久，会有一个能陪你、助你一生的女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嗯，夜太深了，太子也该歇息了。民女夫妇告退。”

说完，拉着史过就匆匆走了。

呆呆望着霜菊和史过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李治在霜菊坐过的地方坐了一会儿，犯了会儿愣，抬起头对着月亮苦笑了一笑，缓缓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太子，”一个女子在寝宫门口处叫住了自己，“夜这样深了，太子还没歇息。”

李治抬眼一看，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太子，奴家刚从夜值换下，去厨房领了晚食，奴家自己还做了个荷包蛋。若是殿下不嫌弃，奴家伺候殿下用些膳食吧。”女子笑盈盈的对李治说道。

玉华宫虽不是真正的皇宫，规模也不是一般官员府第能够比拟的。霜菊第一次来玉华宫，夜又深了，心里也是有些慌张，拉着史过要回房，竟然找不到地方了。看着那些房子长得都一个模样，也不敢乱闯，万一碰到巡夜的士兵，或者闯到李世民的住处就完蛋了。

刚进了一道月门，廊上就迎过来一个人影，月光下看着是个女子的身影。

躲闪也来不及了，霜菊索性拉着史过站在了原地。那个女子倒也不怕，缓缓走向霜菊二人，站在了霜菊面前。

明亮的月光清清楚楚地照着三个人，霜菊惊呆了，眼前这个女子，长着跟自己，就是跟何霜菊，一模一样的脸。

“我知道你们，是史公子和史少夫人。我叫媚，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女子说道。

“啊，啊，没问题。”霜菊反应过来，拉着史过跟着女子来到一处假山后。

“史少夫人，不瞒你说，我是皇上的一个不受宠爱的侍妾。今天你被召见前，我就知道我们长得很像。你受召见时的事，我也听当值的侍者说了。”

女子看着霜菊的眼，“之后我一直寻机会找你。我打听到你在宫中的住处，看见你去荷花池，本来想跟你说话，就看见太子来了。”

“啊，那我跟太子的对话，你都听见了？”霜菊震惊的望着女子的眼睛。

“是，听见了。你放心，我不会记得你们说的什么了。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尽量少跟皇宫接触，能不来就不要来。你我长得很相像，你的生辰又是五月初五，你的性格很直爽，你的想法很特别，你会因此惹祸上身的。”女子一口气说了很多，“已经因为我害了一个李君羡，我不想再因为我死更多无辜的人，造更多的孽。”

霜菊有些奇怪，“因为你就会这样。恕我直言，既然你又不受宠，又有人因为你遭殃，你怎么还在皇帝身边伺候，皇帝不会觉得你不详吗？”冷宫应该是在真正的皇宫，这个不受宠的侍妾显然没被打进冷宫。

“哼哼，”女子冷笑两声，“就是因为我不详，皇上才会把我带在身边天天看着。那些因为我遭殃的人也是皇上赐予的。而我的不详也是我生下来就命里带的，是旁的力量改变不了的。”

“这样啊，命里带的。”霜菊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对不起，我能问问吗？你姓什么呀？”

“我姓武，叫武媚。”

果然是她，今天真是好日子，一天中就见到了唐朝著名的三个君王。苍天呀，大地呀，待我真是不薄呀，霜菊心里雀跃万分。不对，她刚才听见自己跟李治说的话，完了完了，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死无葬身之地了。

“啊，武姐姐，真的很谢谢你提醒我。姐姐的事，我也略听说过些。姐姐说的命定之事，是不是袁天纲大师说的；皇上知道的姐姐的事，是不是李淳风道长说的？”

武媚警惕的瞪着霜菊，“原来少夫人知晓武媚的事情。”

“是啊，知道一些，武姐姐，你别生气，是袁大师告诉我的。民女小时身体不好，袁大师对民女有救命之恩，后收作寄名弟子。他跟民女说呀，武姐姐现在正在艰难中独自苦苦煎熬。怕姐姐一时想不到后路怎续，知道民女或许能够遇见姐姐，就将天意告知民女，希望民女在有幸遇见姐姐时，给姐姐指出呢。还说，妹妹虽与姐姐长相相同，可是命里注定相貌要破，姐姐看妹妹额上的梅花就知道了，所以妹妹就不会跟姐姐一样承天命了。”

“你真是袁大师的弟子？”

“是呀，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些的？”

“噢，何妹妹，是姐姐多心了，只是不知道大师有何吩咐，妹妹要告诉姐姐什么。”武媚对霜菊一下子和蔼了许多。

“姐姐，师傅说了，天机不可全部泄露，对姐姐只能点到为止。姐姐自有天命，一切都是顺天而行的。姐姐既是听见了妹妹跟太子的对话，想必应该记得最后几句，姐姐是聪明人，自是知道该怎么做，妹妹就不多说了。请姐姐送妹妹夫妻回房吧，妹妹迷路了。”

第九章

李淳风云游去了，没有找到，自然没法来见李世民。王公公传召董费量时，把皇帝的意思大概告诉了他，董费量高兴得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玉华宫。

礼部侍郎是礼部的副首长，按说官职也不算小了。董家有三个女儿，就数二女儿从小乖巧漂亮，董费量从二女儿小时候就努力栽培，希望二女儿将来能嫁个好人家，让董家凭借着飞黄腾达。如今，连三女儿都已经嫁作人妇，二女儿仍然待字闺中。曾经一些人听说董费量的二女儿有才有貌，上门提亲，董费量却一直舍不得把二女儿随便嫁出去。如今十七岁快十八岁的高龄了，又不是从小定了人家，董费量又那么拿乔的拒绝过别人。所以，即便董家二女儿再优秀，都属于不好嫁的了。如今，皇帝亲自作主，要把女儿嫁给将军之子，又是做长公主的孙媳妇，董费量兴奋得都不知道姓什么了，至于女儿要嫁的人本身是什么情况，董费量压根就不愿考虑。

李淳风不能来，令皇帝十分不悦。

皇帝把襄阳留在宫中商议跟董家的婚事，让史过和霜菊先回府了。舞云舞月留在玉华宫照顾襄阳，襄阳让史敖驾车送两人回去。

出了玉华宫，按说压抑的心情也应该消失了，知道了李世民不喜欢自己是因为“唐三代后，武姓女主天下”的缘故，霜菊竟可以理解李世民的小心翼翼和恐惧无奈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不快。霜菊让史敖慢些驾车，自己掀开窗帘欣赏着唐时的景致。

其实，那天地、那树木、那花草，跟现代也没有什么差别。天，也是蔚蓝的；树，也是青葱的；花，也是娇艳的。不同的是身边的人和事，完全不能用在现代的眼光和心情来看待。

谈不上心情为什么这样烦闷，也许，自己的性格跟皇宫不相合，还是，自己本就跟这个时代不相合。

武则天长得跟何霜菊一模一样，袁天纲看见武家女儿就说“龙睛凤颈，日角龙颜，贵不可言，当主天下”。那要是当初也看见真正的小菊，不知会说些什么呢。

“过儿，傻乎乎的看什么呀？”一转头，看见史过直直的看着自己，霜菊问。

“小菊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奶奶还在皇舅爷爷家玩，不让小菊玩了，小菊就不高兴了？”史过问道。

霜菊乐了：“小痴瓜，谁说姐姐是想在你皇舅爷爷家玩了。你皇爷爷家规矩太多，姐姐才不乐意留在那儿呢。对了，小痴瓜，你的皇舅爷爷要再给你找个娘子呢，你高不高兴呀？”

说完，霜菊竟有些紧张的看着史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只是满眼流露的尽是无措和失落。

“不高兴呀，阿过不想要别的娘子，小菊对阿过最好了。小菊长得最漂亮了，小菊的亲亲最香了，阿过才不要别的娘子呢。要是皇舅爷爷非再给阿过找个娘子，咱们就一块儿睡床上，让她睡地上，不跟她玩。”史过笑嘻嘻的对霜菊说。

“什么？”想起昨天中午的亲吻，霜菊的脸又红了，狠狠捶了史过一拳，“小色狼，谁跟你睡床上。对了，每天早上我怎么会睡床上的，是不是你把我搬上去的？”

“没有，每天夜里小菊从地上起来，把阿过轰到地上，自己睡床上的。”

“啊？！”霜菊挠挠头，怎么不知道何霜菊还有梦游的毛病？！

“对了，小菊不高兴是不是还想跟昨天晚上的哥哥玩啊？”

李治？！得了，“没有呀，姐姐更喜欢跟我的过儿玩呢。”史过的眼里欣喜十分。

马嘶鸣了一声，车猛地往旁里一冲，停住了，霜菊一个没坐稳，滚进了史过的怀里。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标准的毫无创意的土匪的台词，唐朝的土匪也忒大胆了，看见车身将军府的标志还敢劫。

“那二人，这是将军府的马车，车上并无财物，你二人让开，今日的事就算没发生过。”车外，史敖嚷道。

撩起一点纱帘，霜菊看见车前横着一颗倒下的大树，再远处些，还是昨天那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高的背剑，矮的拿刀。霜菊明白劫财是假，杀自己才是真。

左右都看看，霜菊发现马车受惊往右跑斜了，此时正紧挨灌木丛停着。

“过儿，你悄悄的从车后门下去，藏在树丛里，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啊，我们玩藏猫猫，姐姐待会儿找你。你要是动了，姐姐就会生气，不跟你玩了。听见没有？”

“好！”史过很配合的轻手轻脚的藏到灌木丛里了。

“将军府的马车怎么了，爷爷们没饭吃了，不管什么都劫。有财劫财，有人劫人。”

霜菊又悄悄地唤史敖，“史敖，我让过儿藏住了。不知这里离长安城进，还是离玉华宫近？你赶快抄近地儿找人求救，我反正也不识道儿，就在这里拖住他们，不然的话，咱们就都完了。等我跟他们说话时你赶快去啊。”史敖是史府老管家的儿子，忠心是没的说的，可是霜菊却不看好他的武功，要是史放在也许还好些。

没等史敖回答，霜菊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嗨，你们好啊，如今不做杀手，改做强盗了啊？”霜菊乐呵呵地跨过横在地上的大树，笑盈盈的看着两个劫道的。

史敖也趁这个机会飞快地找人去了。

“嗯，你这个小女人胆子还挺大，你不怕我们吗？还那么得意，你的车夫都吓跑了。不过，大哥，这小妞穿女人衣服还挺漂亮的。”矮个子说道。

“贤弟，别说没用的话，会坏了咱们的名头。”高个子瞪了矮个子一眼，说道：“何霜菊，你听着，既然你已经认出我们了，咱们也不用多说废话，你只要乖乖的受死，我会让你少受些罪的。”

“啊，大哥，你的心肠真是太好了。小女子很感动，先谢过了。既然要死，也让霜菊明明白白，二位大哥是什么名头，说来让霜菊听听。”霜菊依然笑嘻嘻的说。

“哼哼，臭丫头，这回你耗也是白耗时间，那个姓贾的家伙不会这么凑巧的也来这儿吧。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兄弟二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刀剑双煞。这回怕了吧。”高个子得意洋洋的说。

“刀剑双煞？这么土的名字，没听说过。”霜菊一本正经的说。“不过，有一位女侠的名头不知二位听说过没有呀？”

继续耗，多耗一时是一时。

“什么女侠？”矮个子问。

“就是呀，上天揽明月，下海斩蛟龙，纵行十万八千里，齐天大圣何霜菊！”好酷的名头，霜菊都被自己创造的名头感动了。

“齐天大圣？！哈哈哈，何霜菊，你有什么本事，在这说大话。上次怎么轻易让爷制住了。”高个子显然不相信。

“上次，因为不想伤及无辜，而且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姑奶奶的身份。这次不同了，你们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霜菊故意模仿着刚才高个子的语气，“告诉你们也无妨啊。如果不信，就放马过来吧。”

说完，霜菊摆了个玉女拈花的姿势。这可不是什么武功的姿势，是霜菊在大学舞蹈队时一个古典舞蹈的造型。虽然霜菊在大学的跆拳道社团里一直是优秀生，即将冲刺黑带了，一对一单挑连男生也不是她的对手。但这次她也不敢贸然认为自己能打得过眼前这两个拿真刀真剑的壮家伙，还是先唬唬他们。

玉女拈花的姿势由穿着古装的霜菊摆出来精致美丽极了，两个杀手差点忘了眼前是要杀的人，愣愣看了半晌。

在灌木丛中已经捏好两枚石子随时准备射出的史过，本想看看这个大胆、聪明、古怪的何霜菊怎样把戏演下去。看着却也呆了，小丫头的姿态美妙极了。而且在这个时候，脸上居然一点惧色都没有，竟是踌躇满志的必胜之态。这些日子的接触和史放以往打探的消息，都不曾表现霜菊会功夫啊。

还有那一长串的名头，从容不迫的神态，以及曾经表现的那不亢不卑的态度，急智博学的文采，新奇特别的想法……这个何霜菊怎么也不像史放打探到的何家受气的小丫环，特别是她眼中的不屈和骄傲，还有她行为的幼稚和坚定。

如果说一开始史过只是惊叹于何霜菊超世的容颜，那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被霜菊的特别的性情所迷惑了。特别想探索她，了解她，或许，真正做这个小丫头祸福共当，相携到老的相公，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看着两个杀手傻傻的看愣了，霜菊很是得意，很快，又开始苦恼起来。这个玉女拈花的姿势，是霜菊刚刚着急中想的，本来还挺佩服自己的急智，可是，这个姿势的重心都在左脚上。待了一会儿，霜菊就觉得左脚开始发麻了，这可怎么办？

史敖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的跑了？史过还藏在灌木丛里，万一自己真的让杀手杀了，那傻小子或叫或跑肯定会弄出动静，不是又一条人命？！

而且，至今仍然想不通谁会雇杀手杀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何霜菊呀，谢雨霏，枉你又活了一回，上次好歹是为了救人英勇就义，这回连为什么要死都弄不清楚。

……

高个子首先反应过来，踹了还在一旁流口水的矮个子一脚，挥着剑就冲何霜菊冲了过来。姿势摆累了也罢，霜菊本能的一侧身，来了个侧踢，高个子一捂肚子，皱着眉头坐在了地上。

回过神儿的矮个子一看高个儿被踹的坐在地上，也不敢怠慢，举着刀砍了过来。以前在跆拳道社团练习和考级时，对打的当然不能算是真正的敌人，怎么着也是同门，这次不同，真正和武林中人打啊，性命攸关，本领再高，霜菊也有些慌神。刚才的侧踢时，身子过于后仰了，重心还没能移回来。眼见矮个子的刀招呼上来，霜菊干脆的往后一仰，双手撑地，漂漂亮亮的躲过了这一刀。

一个翻转站了起来，趁矮个子还没折回，一个旋风回转，踢在了矮个子后脑勺上，矮个子扑在地上，磕掉了一颗门牙。

这时，高个子已经爬了起来，又冲霜菊扑了上来，与霜菊打在了一处，而矮个子也快要站起来了。霜菊渐渐有些不支。

史过蹲在灌木丛中，本来很有把握的认为自己的两粒石子就能制服两个匪人，可是高个子冲向霜菊的时候，霜菊正好挡在史过和高个子的中间，史过的石子不敢飞出，这样的距离投石打穴，力道肯定不会小了，只怕误伤了霜菊。正着急时，看到霜菊把高个子踹得坐在地上，刚想松口气，矮个子又来了。同样的，霜菊还是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史过懊恼万分，本来三人说话时，或者霜菊摆姿势的时候，都可以飞出石子点穴的，可为了看霜菊的反应，错过了好时机。这次出来，自然没有带着假面，如今，也只有暴露自己的身手，才能救下霜菊。

看来跟小丫头得有的解释了，不过没关系，本在皇帝要塞新媳妇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带小丫头走，跟父亲一样去边关，过天高皇帝远的逍遥日子。小丫头能生个一男半女自然是好，皇帝和奶奶都不会再逼自己另外娶亲了。若是不幸不能有孩子，那就跟小丫头在边城待一辈子，再也不回京城了。

无数的想法一瞬间滑过史过的脑子，史过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情，一种珍惜、爱怜、心痛而又幸福、狂喜、害怕的感觉。而且，在何霜菊认出两人要杀自己的时候，先是想着保护好这个小痴瓜，这让史过有一种久违了的感动。

小丫头，有我在这儿，没人能碰你一根手指头。史过正要跃起身子的一霎那，一团人影飞快地冲霜菊飞了过来，拦在霜菊和两个蒙面人之间，两掌一推，把两个匪人振出了三米多远，横身护住了霜菊。

“少夫人受惊了，史放来得晚了，少夫人可有受伤？太夫人和爷还有丫头们呢？”原来是史放。

史过一颗心放了下来，又蹲了下去。

霜菊高兴极了，“史放，你真是及时雨，刚想着你你就来了。快，先把这两个人制住，我再慢慢跟你说。史敖在哪儿碰上你的，那么巧？怎么就叫了你一人来，万一你打不过他俩怎么办呀。史敖也真是糊涂。”

史放对于这个少夫人更是觉得奇怪，成亲前，史放曾去何府探视过，初时并没太在意这个丫头，只是惋惜和同情何如雪和贴身丫头的软弱受欺。当丫头为救何如雪被撞倒时，史放很是敬佩这丫头的忠心。

可是，当这个丫头醒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竟然自请代嫁。知晓这样的主张和胆识，史放开始总以为是这个丫环使的苦肉计，为的是贪图史府的富贵和跳出何府的火坑。

但是，在史府半个多月的接触中，这个女子显露的都是心无城府的真诚和小心翼翼的生存。她真挚、平和，从来不以从前的身份为怵，也从来不因现在的身份而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自然，理所应当。对待下人和对待主子一样平等和尊重。所以，这个女子也就轻而易举的俘获了史府所有下人的心。当然也包括史放的心。

可是史放知道，主子虽然开始对霜菊并不在意，到后来有些感兴趣，而如今连主子也许自己都并不清楚地陷了进去。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两人明里是主仆关系，私下里，却比亲生兄弟还贴心，小主人的心思怎能瞒过自己。所以，史放不会放纵自己的感情，他只会尽责的保护好史过，更会跟史过一块儿保护好何霜菊。

史放干净利落的制服了两人，绑在一旁，对霜菊说道：“少夫人，昨日得知爷跟少夫人随太夫人觐见皇上，史放没有跟随，很是放心不下，就往城北追随。在玉华宫门口等到昨夜，知道皇上肯定留下主子们了，就去北城门宿夜。刚刚早起，史放正巧在城楼上远眺官道，发现史敖匆匆撞进城门守将处，断定必是主子有事，所以也没知会他，就连忙赶来了。”

其实，史放并不真担心主子们的安全，自家爷的身手，史放是远远不及的。之所以着急，是怕自己的爷不得已轻易暴露了未痴的事实。可让自己吃惊的是，这女子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高高兴兴的跟自己打招呼，一点都不紧张，不慌乱，而且，当时的情景显示何霜菊还会功夫。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霜菊乐冲冲的跑到灌木丛边，叫道：“过儿，出来吧。你真是个好孩子，藏猫猫你赢了，姐姐找不到你啊。”

看到史过出来，霜菊拉着史过来到史放跟前：“喏，你的爷完整无缺的在这里，至于太夫人和舞云舞月，都好好的待在玉华宫呢。”

刚说完，那边史敖带着一队官兵跑来了。史敖的脸都跑白了，看见史放，自然很高兴。两个被史放捆绑结实的匪人，让官兵带走了。史敖和史放同驾马车，带着自家的小主人，往史府驶去。

第十章

“爷，爷，小姐怎么了，快让我看看。”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刚要进院的飞莺，远远的看见史过抱着霜菊往回走来。拉着飞燕就冲史过跑了过去，着急的喊道，连丫头该有的礼仪和言辞都顾不得了。

飞燕则是沉着一张煞白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头天晚上在玉华宫逛了大半夜，今天一早又跟人打了一大架，对于霜菊这种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人来说，真是一种折磨。马车颇有节奏的摇摇晃晃，刚坐稳没两分钟，霜菊就困的睡熟了。

到了府门口，史过温柔的抱着霜菊下了车，不急不慢的径自往后院自己的住处走去，关心的和好奇的下人们自然有史放来解释和打发。

这丫头还不是一般的能睡，这样折腾竟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难怪每天晚上把她抱上床的事，她现在都不知道呢。看着霜菊睡熟的甜美的脸，史过轻轻吻了吻额上那朵妖娆却又清雅的梅花。

父亲和母亲的事史过知道，自懂事起，看惯了世上的男悲女恨，习惯了大家庭的恩怨情仇，十二岁那年偶尔得知自己一直体弱多病的真实缘由，从此就带着一张痴傻的面具对人，以求自保。只有跟父亲在边关的时候，才能展现真实的自己。

父亲是个开明的人，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为了名或利与没感情的女子成亲续后。父亲体会过美丽的感情，也希望儿子能像自己一样会经历这样美妙的感情。

可是现实是冷酷无情的，许多光鲜美好的背后大都是恩怨和无奈，尤其是这样的地位的家庭。所以，史过并没奢望过能够跟父亲一样能侥幸拥有这样的真情。这次奉奶奶的意思回长安成亲，也是不得已，原打算待一段时间后，新媳妇没有身孕，奶奶就可以给自己休掉妻子，再回边城。或者新媳妇能够忍受守活寡却又享富贵的命运，在史府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则回边城，跟父亲一道和边城的兵士及民众一同抵抗突厥，逍遥度日。

可是有了霜菊，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短短的十几天时间，竟然让自己对这个小女人从漠视，到新鲜，到好奇，到惊叹，到关注，更到如今的渴望一生相守。让自己一直坚定，果决，强硬的心，如今竟涌现出无限柔情。

这种甜甜腻腻，让人激动、渴望而又隐隐心悸的感觉，是史过从来没有体会的过的。现在，只要一看到这个小丫头，就感到甜蜜、感动、爱惜。

这是不是就是父亲对母亲的那种感觉呢。父亲说过，自己长得完全随了母亲的绝美，母亲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惊艳得心惊肉跳，让人想要呵护的女子。从现在开始，史过也找到了那个让自己一看就觉得心惊肉跳，让自己愿意用一辈子来呵护，让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女子了。这应该就是父亲对母亲的感觉了吧。

远远的看见飞莺拉着飞燕叫喊着跑来，史过脸上的柔情一下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孩子般焦急的表情。

“飞莺不要吵，小菊睡着了。要是吵醒了小菊会骂阿过的。”

“啊，爷，不着急啊，飞莺不吵了。爷累不累，让飞莺飞燕抱小姐去卧房好吗？”飞莺哄着史过，飞燕还是面无表情，死死盯着霜菊。

“不要飞莺抱，阿过不累，阿过自己抱小菊去卧房。”

跟飞莺飞燕安置好霜菊，史过就跑出去找史放了。

“飞燕，你怎么了。从昨天回来你的脸色就不好，是不是玩累了，还是让昨天的坏蛋吓着了。”

霜菊一觉睡到下午大概两点多的样子，还是饿醒的。已经过了饭点儿，飞燕飞莺受霜菊之托去厨房做些简单饭菜。不一会，两人端着厨房单大娘特意给霜菊留的饭食回来了，坐在桌边，陪霜菊吃饭。霜菊看见飞燕还是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心的问道。

“噢，没事的，小姐。飞燕可能是许久不出去，昨日累了些，也被吓了一跳。”飞燕低着头说道。

“是吗？没歇过来晚上就早点睡啦。不过那两个坏蛋，就不用怕了，他们已经被官府抓住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那两个坏蛋被抓住了？”飞莺不解的问。

“当然知道了，哼哼，跟你们说了要吓坏你们。”霜菊得意洋洋，加油添醋的描述了上午的事情，听得两人都愣了。

“小姐，你还会武功呀？怎么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你要有空了，就教教飞莺吧，以后飞莺去哪里都不怕了。”

“嘿嘿嘿嘿，”霜菊鬼鬼对飞莺笑着，“你瞎学什么武功，以后嫁个会武功的男人，保护你一辈子不就完了！飞燕你说是不是。”

“唉呀小姐，你真是的。”飞莺的脸一下子羞得绯红，不依道：“就知道小姐总没正经，爱拿人家打趣，以后人家什么都不跟你说了。”

“你跟我说什么了？呵呵，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是你自己说的啊，哈哈。噢对了，说正经的，今天大家都累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叫上史放一块儿去监狱，探探那两个混蛋的口气，看看是谁跟我过不去。”

飞莺认可的点点头，飞燕却抬头看着霜菊。

“小姐，”飞燕悠悠的问道，“您说，如果喜欢了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为他付出一切？”

“飞燕，”霜菊知道飞燕心里的苦恼，今天状态这么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小姐，飞燕只是看小姐跟爷恩恩爱爱的，想问问小姐。”

“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怎样付出，但是我觉得付出肯定是应该的。但是，付出也应该是有原则和限度的，一味的不辩是非的付出我觉得是没必要的。有喜欢的东西要主动追求，但是有的东西如果确实知道自己并不可能拥有，就不要太执着了。这样，也许就能看见另一片天地，也许，就不会错过其他的幸福。”

飞燕的心事没有跟别人说过，霜菊是自己看出来的。所以，即使知道飞燕的苦闷，霜菊也不好说得太深。但是，又不忍看着飞燕这样痛苦，这样说，以飞燕的细腻心思，也许会自己想明白吧。

飞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霜菊：“小姐，你说话的口气怎么那么像教书先生啊，怎么突然变得又深奥又正经。昨日才知道小姐的才学那么好，今日又说的像个夫子，还会功夫。你怎么会这么多的，何府的丫环是不是都像你似的文武双全。那何家的小姐少爷还不知优秀到什么程度呢。”

“呵呵，过奖过奖，何家的丫环里就我一个人学富五车。”大言不惭，老天爷都打了个寒颤。

飞燕却低着头，久久的看着地面。

飞燕送食具去了，去了好一会儿。

也是，有心事的女孩子最是可怜。霜菊想着飞燕肯定是自己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也没叫飞莺去找她，让她好好想一想也好。不然，钻到牛角尖里，苦的还是自己。毕竟现在史遥并没有爱慕飞燕的意思。

长安有名的齐友茶楼的二楼，沿街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头天在联诗赛上逗趣的贾无过，另一个人也是其貌不扬，两个人悠闲的喝着茶，说着话。

“昨天我们一走，大娘就叫了飞燕去？”

“是的，爷。没过一会儿，飞燕就出来了，跟门房通报去给少夫人买胭脂水粉。之后我跟着她一直到报国寺，飞燕进去烧了几支香，又在寺院后门外的一棵树下坐了半晌。然后就回来了，回来后也是先去了大爷的院落。”

“好，我知道了。竟不知长安府还有这样的规矩，下午都不许探视犯人吗？咱们又不好暴露身份，只有明日一早去找那两人，有了他们的供状，才好让飞燕和大爷大娘现形。”

“爷，你好像很关心少夫人。”

“啊，呵呵。你觉得少夫人怎么样？”

“爷，先不论少夫人的容貌，单是少夫人的心性和品行，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爷要好好珍惜才是。”

“是呀，她是个奇特的女子，是我从来都不曾遇见过的。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对一个女子有这样的感觉。她的才情，她的率真，她的品性，她的特立独行，让我，怎么说呢，我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只是想一辈子在她身边，一辈子呵护她，让她开心，幸福，无忧无虑。放，你知道她在皇舅爷爷面前怎么说的吗，她说幸福应该是全家老幼平安康健，有一个贴心的人相伴左右，不离不弃，相谐到老，即便是粗茶淡饭、荆钗布裙，也心甘情愿。你知道她在太子面前怎么介绍我的吗，她说我是他祸福共当，相偕到老的相公。就是这样了，放，我愿意跟她长伴左右，不离不弃，我愿意跟她祸福共当，相偕到老，只要跟她在一起，即便是粗茶淡饭、衣仅蔽体，我也会心甘情愿。放，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爷，我明白，我真的很感激爷能跟放说这些，爷没把放当外人。”

“没把你当外人？就凭你说的这句话，以后我也得把你当外人了！”

“呵呵，爷，是放混说了。爷，你真的是喜欢少夫人了，放跟了爷八年，从来没看见爷有过这样的心境，有这样的神色，从没听爷一下子说过这么多话。爷一提到少夫人，眼睛里都闪耀着光芒呢。”

“是啊，放，我什么都不会瞒你，也瞒不过你。我是很喜欢她，我打算把事情真相都跟她说了，然后带她去边城。要不然，皇舅爷爷又要塞给我一个新媳妇了。”

“皇上要让爷再娶亲，爷不是才成亲半个月吗？就算是考虑子嗣问题，也不用那么快呀。”

“是呀，我也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宫里有一个跟霜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应该是跟她有关系。而且，霜菊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却没能问她。所以，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尽快走，回边城去。”

“真的，爷，太好了，咱们尽快走吧，放很怀念边城逍遥的日子。”

“都快吃晚饭了，怎么飞燕也不回来，小痴瓜也不回来，史放那小子把他的爷拐到哪里去了。”下午，屋里就剩自己和飞莺两人，教飞莺下了五子棋，两人杀了几把，眼看天都暗了，小丫环都来请示晚餐了。平时总在身边晃悠的那三个人，今天集体都不回来。霜菊边跟飞莺和小丫环摆着桌子，边念叨着。

这人啊，就是不禁念叨，这不，一念叨，就都回来了。飞燕一进屋，抢过霜菊手里的活接着干，硬是让霜菊坐着休息。霜菊刚坐在那里摇摇头，史过和史放也回来了。

布好菜，小丫环都撤了。还是老规矩，五个人围桌坐下一起吃饭。

有烧鸡，有蒸鱼，有好多霜菊吃了无数次都叫不上名字的好吃的菜，富贵人家的饭菜就是不一样。霜菊虽然两点多才吃午餐，可是现在又饿了，就兴高采烈的吃着。

史过虽然故意把表情摆成平时无知的痴样，却也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霜菊。

史放看着史过和霜菊，心里既有隐隐的痛，又着实为主子高兴。

飞莺剔掉鱼刺，把鱼肉放进霜菊碗中，偷偷撇了一眼史放，又赶快低头给霜菊和史过布菜。霜菊抬头谢了飞莺，冲飞莺挤挤眼，飞莺的脸红了一红，赶快装作没事似的。

只有飞燕心不在焉的有几口没几口的吃着饭。

“什么人？”史放觉得不对劲，冲门口喝了一声。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丫环慌里慌张的走了进来跪在霜菊面前。

“春杏，什么事呀？”霜菊问道，扶起小丫环。

史府上下都知道史过的心智，所以霜菊自然是这个院落的主事人。

“见过爷，少夫人。少夫人，春杏本不应这时候打扰爷和少夫人用膳的。可是飞燕姐姐的兄弟来的匆忙，说飞燕姐姐的娘病得越发不好了，想让飞燕姐姐回家见上一见，说要是晚了，恐怕，恐怕……”

“什么，飞燕，怪不得你这两天总是魂不守舍的，你妈妈病了怎么不早说？！有没有看过大夫呀？”霜菊急急的问道。

“没有，小姐，是我娘的命不好，我家没有银两请大夫。”飞燕一脸焦急，却又神色黯然的回答。

“怎么搞的，飞燕，你每个月不是有二两银子吗？怎么都不给你妈看病？！”霜菊边说着，边走到妆台，拿出自己的首饰盒，里面都是史老太太接长不短给的金银珠玉的饰物，平时也懒得戴，今天倒派上用场了。

“小姐，你别说飞燕了。她每月的月钱都让她爹赌光了，还欠了人家一大堆债。”飞莺走上前帮霜菊拿过盒子，悄悄跟霜菊说道。

“噢，这样。飞燕，来，我没有银子，这些首饰应该值钱吧。你尽管拿，我们一起看你妈妈去，给她买点好吃的。”飞莺把首饰盒放在桌上，霜菊指着盒子里的首饰对飞燕说。

“史放，你再看这里面哪个值钱，挑几个，拿去请个好大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弄到飞燕家里。快去吧。”史放什么都没拿，飞快地去了。

“喂，这个愣子。”霜菊看着史放的背影叫道，史放早去得远了。

“春杏，麻烦你去找史敖，让他备好马车，我们出去。”春杏也答应着跑了。

“小姐，飞燕承受不起。小姐，您只要给飞燕派了马车，让飞燕快些回家，飞燕就感激不尽了。这些东西，飞燕断不能要，飞燕家里也不是小姐去的地方呀。”飞燕慌忙说道。

“飞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一套。都说过了，我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的，以前也是丫环呀，哪里去不得。再说这些东西，平时我也用不上，闲扔着也是浪费，如今能派上用场，也是它们的福气呢。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了。”边说着，边和飞莺一道拉着飞燕出去。

“过儿乖，跟上姐姐啊。”史过也得带着。

还好去得及时，史放把跟史将军交好的一个御医找了去，霜菊不由咋舌，拽什么拽，认识御医不早说！

飞燕的妈妈被御医救回一命，御医还开了调理的方子。折腾了大半夜，霜菊给飞燕留下了一堆首饰，让飞燕留下照顾妈妈，其他人哈欠连天的打道回府了，只有睡了大半天的霜菊精神抖擞。

第十一章

古代也是很讲究效率的时代。第二天一早，霜菊还没来得及找史放商量去大狱找两个杀手的事，负责采购的单大叔就十分有效率的带着一大堆菜和一个消息回来了。这个消息十分有效率的马上在史府传开了。在飞莺领回早餐后，很有效率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霜菊。

“什么，那两个混蛋咬舌了？还没死成？！”

“是呀，小姐，不会错的。那两个人敢劫镇北将军府的马车，又被放大哥抓住，已经传遍长安城了。大家都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单大叔说呀，今早出去采买，还是卖菜的贺小二说的，他哥哥就在大狱当差。据说昨天下午两人还只是气恼无谓的样子，半夜时，贺大哥和其他狱吏都困得眯瞪了。忽然听见狱中一阵声响，隐隐觉着一阵阴风吹过。慌忙过去看时，两个人满脸是血，呜呜叫着，两截舌头都在地上呢。”飞莺说着，哆嗦了一下。

“小姐？”见霜菊没有出声，飞莺一看，霜菊拿筷头杵着下巴颏，正发楞呢，“对不起啊，小姐，应该等你吃完了飞莺才说的。”

“啊，什么，没事。我经常边看着血流满面边吃饭，不碍事的。”吃饭时候经常看影碟，什么节目不看啊，片子里特技做的，有惨烈的，有恶心的，应该比真正流血受伤要瘮人。

霜菊猛扒了几口饭，“飞莺，快些吃，我要去狱里看看。”

飞莺没回声儿。

霜菊抬头看了看，飞莺正带着心疼的表情泪眼巴喳的看着自己。

“小姐，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啊，经常看见那种东西。你放心，飞莺会一直陪着小姐，不让小姐难过。以后小姐去哪儿，飞莺就去哪儿，一辈子不跟小姐分开。”飞莺难过的说道。知道霜菊以前是丫环，可是，一个小丫环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经常看着血流满面吃着饭，那是什么日子啊。

史过听见飞莺对霜菊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也在心中感叹不已。这个小丫头曾经受过怎样的苦，这种生活，应该是在边疆征战时才会有的。何府对下人竟这样不人道？一时间，史过突然有去何家讨说法的冲动，谁都不可以对霜菊这样。

“傻姑娘，瞎说什么呢。”看见飞莺流着泪，这样心疼自己，霜菊有些好笑，更有些感动，这个飞莺跟也是个性情中人，对自己倒是很忠心照顾。这次怪自己，光想着两个杀手的事，随口就说得差了，却也不能解释。忙笑着对飞莺说：“别哭了，我过得挺好的，不像你想的那么惨烈啦。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等以后你要嫁人了，我才不想一直跟在你旁边，不然你家相公左一掌，右一拳，不把我劈成两半了才怪？！”

“小姐！”飞莺破涕为笑，“小姐，飞莺才不嫁那种人。以后，飞莺和相公要一直陪着小姐和爷，一直照顾你们。”

“呜，”霜菊被噎了一下，抓过茶壶对着壶口喝了一口水，把嘴凑到飞莺的耳朵边，“我说，你也太没羞没臊了吧。还没问过人家史放的意思，就决定要双双陪着我们了，呵呵！”

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了，飞莺赶快岔开话题，“小姐，快吃饭吧，你不是还要出去。你看，你就知道取笑飞莺，爷都笑话你呢。”悄悄指了指霜菊右侧的史过，不好意思的嘻嘻笑着。

史过也笑了，原来飞莺喜欢史放，也不错，如果成了好事，以后史放和飞莺，自己和霜菊，两对儿好兄弟，好姐妹，一辈子在一起，也很好啊。

“爷，少夫人，……”史放边说着，边冲进房里，“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别慌，你先坐下吃点东西。吃完了，咱们一道去走一遭。好吗？”霜菊笑着打断史放，“飞莺，快给史放乘碗粥来啊。”

话音还未落，飞莺已经给史放端上了一碗粥，递过一块点心。史放对飞莺笑笑，谢过霜菊。

史过和飞莺非得也去，没办法，也给飞莺找了一套男装。将军府的马车在大街上太扎眼，四个人就摇头晃脑、踱着方步的从后院出了门。

绕到府前门的时候，有一辆看着挺豪华的马车停在史府门口，四人慌忙藏到树后。只见门房大叔在门外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两个丫环模样的人扶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富贵女子，走向史府。而史府门口，史过的大娘笑着迎了出来。那辆马车上雕着凤凰不像凤凰，火鸡不像火鸡的标志，霜菊竟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回头看见史放也看着车身标志，一副很疑惑的样子，就连史过那傻小子也看着马车若有所思似的。

“史放，你认识那马车吗？那车上画的什么鸟儿？知不知道进去的那个是什么人？”霜菊问史放。

“少夫人，那车身的飞鸾图是公主等级的标志，史放倒也不认识进府的是哪位公主或者长公主。”

“算了，不管他，反正也不是找咱们的，咱们还是赶快去大狱吧。”

一说是将军府派的人，狱吏二话没说便将霜菊四人让了进去。

牢房里臭烘烘，烂兮兮的。碗口粗的木桩隔出一个个小间，犯人们都悄无声息的蜷缩在墙根的草堆里，有的还在默默的寻找着身上的虱子打发时间。

霜菊皱皱眉，四个人跟着狱卒飞快地走到关押两个杀手的地方。

两个人身上脸上的血迹都还在，伤口显然是被草草处理的。

“唉，”霜菊叹了一声，“兵大哥，麻烦你打盆水来，给他们洗洗吧，伤口还没愈合，这样热的天气，又脏兮兮的，发炎了可怎么办。”

“小哥，你也太仁义了。这两个人敢惊扰你们家小主人，你还顾着他们。若是你家受惊的小主人知道了，还不罚你。”

“没关系，我家小主人心地善良，若是他们也来了，定会同意我的做法的。”霜菊笑笑。

飞莺拽着史过远远的站在门口。史放替被绑着的两人擦着脸，霜菊在旁边看着。

收拾妥当，霜菊让狱卒拿走脸盆手巾，在外边远处候着，狱卒出去时霜菊暗示飞莺塞给狱卒一锭银子。

“你们感觉好些了吗？”霜菊蹲在两人面前。

两个杀手点点头，眼里有一丝感激。

“能听见我说话是吧？！好，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两个杀手摇摇头。

“会写字吗？”杀手点头。

让史放解开杀手的手上的绳子，霜菊随手摘下插在发间的钗递给高个子，地上厚厚的尘土，能划出字来。飞莺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把霜菊泻下来的头发挽了起来。

“我问你写好吗？”杀手点点头。

“你们杀我只是受人所托，跟我没有个人怨仇对吗？”高个子点头。

“那是谁找你们来杀我的？”

高个子拿着钗在地上艰难的写着：十五，女来，细诉穿着长相；十六，约处见书。

唐时的字有的跟现代不很一样，好在霜菊爱看书，对繁体字古体字都认得些。

史放把地上的字念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史过，疑惑的自言自语，“写的什么意思啊？”

“你的意思是说，十五日那天杀我，是一个女子找的你们，把我的穿着长相详详细细的跟你们说了。十六日那天劫我，是在约好的地方见着书信得到消息的。是这个意思吗？”

矮个子狠狠地点点头。

“一个女子，年纪多大。”史放问道。

高个子写道：四十上下。

四十上下？谁？何家的五姨太？不会吧，一直跟何家再没有瓜葛了，五姨太也是在家争宠，不会这样大胆的。霜菊很疑惑。

史放也在思索着，难道是她？看向史过，史过眼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呜呜啊啊。”看见霜菊四个人各自想事，高个子急得叫了起来，在地上划着。霜菊一看，写的竟是“救命”二字。

“昨晚不是你们自己咬舌自尽？”

两人使劲地点头，眼中恐惧焦急。

霜菊看看史放：“有人要杀人灭口？！”

史放严肃的点点头。

“那你们知道谁来杀你们吗？”

高个子摇头，飞快的写：睡着，暗来，卒觉，割舌。

原来狱卒还是很称职的，灭口的人没能得手，只能先让他们没法说话。不过，看来从他们这里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史放，你看我跟过儿也没损伤，要不咱们救了他们吧。不然，他们要白白死在这里的，而那个要杀我的人依然逍遥法外。你说好不好？”

史放吃惊的看着霜菊：“少夫人，若是放了他们，他日再对少夫人不利，怎么是好。”

“史放啊，你看，他们也是替人卖命，如今却是这样下场。即使出了狱，这里也有人追杀他们，哪有力气再来找我麻烦。真正要杀我的不是他们。不如劝他们改邪归正，让他们远走他乡。也算咱们做了件善事。”

“少夫人，你就这么相信他们？”

“是呀，小姐！”

“信了。两条人命呀。”霜菊坚定的说。

史放不着痕迹的回头看看史过，史过微微的点点头。

既然没有真出人命，将军府的人又都说话了，长安府吏也乐得卖个人情。两个杀手千磕万叩的，霜菊让史放给他们各自买了干净衣裳，又塞了些碎银两，四人目送着二人出了城门。

折腾了半天，虽然有些累了，霜菊依然很精神。固然有人要对自己不利，可是好容易来到唐朝，这么著名的长安城，可要好好逛逛。兵马俑雨霏去参观过，要好好看看长安和西安的位置有啥异同，如果哪天潦倒了，就去挖几个秦俑卖来过活，呵呵。

飞莺也是许久没有出来了，挽着霜菊，在前面开心的逛着，史过和史放在后面跟着。今天是朝花会最后一天，街上还有不少人。一路上，俊逸漂洒的四个年轻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四海楼！史放，这是不是就是长安最有名的酒楼啊。”霜菊想着前天李玥提起过这个名字，一上午了，也有些饿了，霜菊决定在这里尝尝唐朝的美食。

看出霜菊的跃跃欲试，史过笑了一笑，冲史放递了个眼色。史放立刻明白，自己的爷是打算借着这机会把一切都跟霜菊说明了。于是笑笑回答霜菊：“少夫人，你说的没错。你跟爷先上去吧，我还有些事要飞莺陪我一道去办。”

霜菊惊喜的回头看看史放，又看看一脸不可致信又有些窘意的飞莺，坏坏的开心笑了。

“好啊，好啊。你俩尽管去，不用想着我们，我会保护好过儿的。史放，你要好好照顾我的飞莺啊，要是让她少了一根汗毛，我就对你不客气。”

“史放明白。爷，少夫人，我们去了。”史放酷酷的挽着飞莺的胳膊走了，飞莺别别扭扭的跟着史放的步子。霜菊在后面幸灾乐祸的捂嘴笑着。史过一边拉着霜菊的一只手，一边暗乐：等今天跟我的小丫头把事情说明白了，找机会也要点一点那个不解风情的鲁汉了！

流着口水的老板娘亲自恭恭敬敬的把这两个穿着上好衣料衣服的俊美青年带到了楼上剩下的座位中最好的座位上，直恨自己早生了几十年。

楼上也是个大通堂，四海楼不设单间雅座，大家都在一堂用餐，取的就是四海皆亲的意思。

霜菊笑着让老板娘按四人的量准备最好的酒菜，老板娘答应着下去了。霜菊很是高兴，隐隐想起了飞燕。可怜的孩子，等最后吃完了，要打包点好吃的，去看飞燕和她妈妈去。

霜菊端起小二送的茶水大大喝了一口，渴死了。抬头看看，史过温柔地冲自己笑着，眼神里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怜惜和喜爱。端着杯子的手定住了，霜菊痴痴的望着史过的眼睛，原来小痴瓜的眼睛这么迷人。

看着发愣的霜菊，史过又迷死人的弯起了嘴角，伸过手轻轻把霜菊下巴挂着的水珠擦掉。“霜儿，我有件事……”

“哈哈，何家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唉，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些没眼力介儿的人。

第十二章

看上去身份高贵的人都让到二楼，寻常百姓都在一楼，四海楼的成功除了菜品本身不错，爱富不嫌贫也为它的老板吸引了各种身份和层次的客人。

伙计们都忙坏了，老板娘又亲自领着五个人上了楼。为首的一人看见霜菊，大声地打起招呼。

霜菊还在愣愣的冲史过发着呆，那句“霜儿，我有件事……”说得那么窝心，那么……正常？！

那玉龙让其他同来的四人另坐一桌，自己来到霜菊的桌边。

“何兄弟。”

听见有人说话，霜菊下意识的往说话的地方看去。

“怎么，何兄弟，才两天不见，就忘了那玉龙了？”

猛然回过神，霜菊咧嘴乐了，“啊，那兄。快坐，不好意思，刚才正在想事。今日这样凑巧，那兄也来四海楼用膳。快来一道坐吧。”

“呵呵，当然了。跟兄弟这样有缘，今日大哥做东，跟兄弟好好叙叙。”远远看见一个长得邪魅极了的男人温柔的握着何无过的手，那玉龙奇怪的望向他，“这位兄台是……”。那个男人眼里却都是防备。

史过不善的看着那玉龙，这个长相斯文的强壮汉子在前天的联诗赛上就见过了。这个家伙给了小丫头一把腰刀，小丫头还当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突厥人，只有突厥人才会随身带着那样的弯刀。而且，那把精致的腰刀应该是属于突厥王族所有。这两天事情太多，竟然都忘了这件事了。

“噢，那兄，这是我表哥，呵呵。他小时候生病，心智有些不大好。你跟我说话就可以了。”霜菊笑笑。

心智有问题？！那玉龙再看看史过，拥有这样精明锐利的眼睛的人，像是心智有问题？不过，这哥儿俩还真是一家人，都美得让人受不了。既然是他的哥哥，人家愿意装傻，也不要管人家的事了。

“哈哈，小兄弟，令表兄一表人材，竟然心智有问题，真是可惜了。”那玉龙大声地说。

这人也太豪爽了，人家有病还说得这么开心。霜菊看看四周递过来的惊艳和惋惜的眼神，不满的瞪了那玉龙一眼。

“那兄，你说得太对了，我表哥这样确实可惜。不过我会一辈子陪着他，不会让人欺负他的。”无论称呼什么，一辈子陪着小痴瓜应该变不了了。

史过眼中飘过一丝温柔、得意和欣喜，对着霜菊微微笑了一笑。

看见了史过脸上划过的笑容，同是男人的那玉龙也不由得愣了一愣，这兄弟俩还真是都挺迷人的。顿了一顿，笑着向霜菊说道：“何兄弟自然兄弟情深，只是以后成了家，也要带着令表兄吗？”

这个那玉龙怎么没有那天的豪爽之气了，管得着别人家的事吗？心里因为那玉龙刚才大声说史过有病而不爽，霜菊总觉得今天的那玉龙没有前天那么顺眼。

“哎，小……嗯何哥哥，漂亮阿过，你们竟然在这里。来吃好吃的也不叫上我。咦，你不是那玉龙吗，前天联诗赛让小何哥哥比下去的那个？！大家今天聚会啊，我也要参加。”

老板娘又领了两个俊秀的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富贵人家的青年上了楼。一看见霜菊一桌，领头的那个小女孩就高高兴兴的叫着跑了过来，另一个纤细身形的人，默然的立在兴冲冲的小女孩的身后。

可不就是李玥带着弄影又跑来了。

李玥来的真是时候，霜菊正不知道怎样接那玉龙的话呢。只是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还真是任性惯了，怎么能一上来就揭人家的短呢。

“噢，你认得我？”那玉龙眯着眼看向李玥，满面隐忍的怒气。

“是呀，前天的联诗赛，你的三副对子小何哥哥都对下了。裁判老头都说小何哥哥对的极妙，是也不是？”李玥似乎并没发现那玉龙满脸的尴尬和怒气，依然爽快地说道。

那玉龙反而大笑起来，“哈哈，你说的没错，那某技不如人，已是服输。只是不知后来小兄弟怎样与何兄弟结识的？”那玉龙当时虽然走了，很多下人还在朝花会上凑热闹，自然会把有趣的事跟主人说了。

“你，你管得着吗。我跟小何哥哥相惜结拜，那是我们自己的事，用不着旁人过问。你若有本事，怎么比不过我小何哥哥呀。”听人家说起自己的短处，李玥的脸红了一红，又不依不饶的回嘴。

“呵呵，看来小兄弟跟我一样都是技不如人啊。可是那某敢比就敢认输，不像有的人只是嘴硬。”那玉龙笑笑，猛然凑近李玥的耳朵悄悄说道，“像你这样泼辣无理的悍妇，以后看谁敢娶你。别在我兄弟这里浪费时间了，留着力气跟你那倒霉相公抬杠去吧。”

竟然敢揭穿自己的身份，“你，你给我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然，不然我就让人砍了你的头！”李玥小脸急得通红，站起来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弄影赶紧扯扯李玥的衣袖。

那玉龙带的四个人，手已经摸上了刀把。

旁边看热闹的人瞪大了眼睛。

霜菊这才体会到什么是一个头两个大。“喂，你们两个，才刚见面，瞎吵什么。要不要我给你们引见一下啊。我好容易出来一趟，大家好容易聚在一起，一块儿吃个饭，今天我请客好不好？”摸摸腰间揣的史放的给银子，不管了，先做了好人再说，以后再考虑怎样还史放吧。那些珠宝首饰应该够还了。

“我才不要跟他吃饭。漂亮阿过，我们带你玩去好不好，不跟这个粗人一起吃饭。”

史过皱着眉头看看李玥，“漂亮”这两个字用在男人身上，换谁都会不高兴的。

“何兄弟，那某还有事情，咱们后会有期。”叙旧谈心的心情没有了，那玉龙才没兴趣跟这个骄悍的女人纠缠，瞪了李玥一眼，带着四个随从走了。临出门时扔给老板娘一大锭银子，老板娘乐呵呵的揣进了怀里。

“哼，算他懂事。”李玥还不忘饶上一句。

“小玥，你也是的。大庭广众的，干吗乱跟人家吵，张嘴闭嘴就杀人砍头的。拜托，你要当你的公主回宫里当去，出来就是要放松的嘛，跟你在一起有够紧张的了。你看这饭还怎么好好吃，人家都在看着我们。”霜菊轻声地抱怨着李玥。

“好嘛，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不过那个那玉龙也不好嘛，他骂我是无理悍妇，说没人敢娶我。”李玥委屈的说。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嘛！”

“什么，小菊你也这样说我。亏得人家还把你当成知己。”

“好了，就是没跟你见外，才逗你的嘛。谁说我的小玥妹妹嫁不出去了，你的皇上爹可不能亏待了你，以后不管嫁给谁肯定都是惊天动地的，咱吓死他。”霜菊笑呵呵的哄李玥，史过也被霜菊的言语逗得乐了。

“还说赐婚呢，我以后一定要自己找驸马。”李玥这回倒是挺懂事，压着声音跟霜菊说，“别的皇姐我也不大相熟，以前就是十七皇姐跟我最好了。可是父皇给十七皇姐赐婚后，皇姐总是不高兴，脾气越来越坏，还跟父皇闹别扭呢。曾听十七皇姐说过，跟房司空家的二公子在一起竟然无话可说。据说那房二公子竟是个草包，不通诗书，不懂武艺，只是仗着有房司空这样一个爹而已。你说，这样的赐婚，是不是不要也罢。”

这如今的王子公主们都怎么了，真是什么都敢说。

“小玥，若还认我是姐姐，就听我一句话。这话，跟我说说也罢，千万不能跟别人说了啊，会给你惹祸的。你的爹不是一般的爹，他是现今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人。所以你们兄弟姐妹也不能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平凡的过日子，你们生来就注定要承担责任的。”

劝说过太子，如今又来劝说公主，霜菊决定了，以后没饭吃时，不去辛苦挖秦俑了，可以考虑作太傅，这个岗位好像是太子师傅的意思。呵呵。

“小菊，你说的我都懂。就像十七皇姐的婚事只是父皇为了对房司空示好，……”

“小玥！正说着又来了。你再说我就走了。”霜菊打断李玥。

“好吧好吧，小菊不许生气，我不说就是了。”李玥慌忙说，“对了，小菊，今天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也不知道妥不妥。”

“你呀。”霜菊怜惜的看看李玥，其实她说的没错，不管李世民曾经多疼爱高阳公主，最后还是把她作为了联络权臣的筹码。现在李玥虽然受李世民的喜爱，以后肯定依然逃脱不了作为工具的命运。

这古时的公主们看着都光鲜美丽、荣华富贵，享尽人间福气。其实，她们也是悲惨的，她们本身就是皇家高贵美丽的筹码，她们的命运只能是被赐婚。不能拥有自己的爱情，不能随着自己的想法。运气好的，嫁在中原，运气不好的，还要去边国和亲。在那种时代，去边国和亲就等于一辈子回不了中原了。

拉过李玥的手，霜菊叹口气。感觉自己不像只比李玥大五天，而是大五年似的。看着李玥依旧纯真的脸，霜菊马上放松了表情，悄悄在李玥耳边说：“什么事情还要说求我，我的殿下，尽管吩咐民女好了。”

“扑哧，”李玥乐了，“这种恭敬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小菊，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房老头又病重了，十七皇姐一早和那个房遗爱就来了，谁知道他们两人有龌龊，偏拿我出气。房遗爱倒也没敢怎样，十七皇姐跟我吵了一架，说我抢走父皇的喜爱。后来听说今夜他们两个要留在玉华宫，我就跟父皇和二皇姑说，想见你了，今天要留宿你们府上，父皇和二皇姑都答应了。小菊，今夜可不可以都陪着我，咱们说说话。”

可怜的公主，“当然可以，没问题。”

“太好了，小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对了，刚才去你们府上找你时，看见十五皇姑的马车了。因为跟十五皇姑也没话说，就想先来四海楼坐坐，没想到就碰上你了，真是巧呢。二皇姑也不在，十五皇姑上你们府里干嘛去了？”

十五皇姑？莫非就是出来时看见的那个女人。“谁知道呀，你看我的打扮，我们是偷偷从后门跑出来玩的。没有看见你皇姑呢。”

史过却在暗暗思索着，十五皇姑，也就是丹阳长公主，竟然会跟自己的大娘相熟。

真的很奇怪，大娘叫奶奶作姑姑，应该是郡主了，皇帝的女儿自己都知道，是没有这个溪华的。可是，就连父亲也不知道大娘到底是哪房的郡主，奶奶也没有提过，甚至史过都能觉察到奶奶对大娘有些迁就和纵容。大娘的身世还真是可疑，竟然跟丹阳长公主还有些联系，想来也是不简单的了。

其他的也就不想了，史过很是可惜没能跟霜菊把实情说开。晚上常山又要住在自家，看来今天是没法说的了。

得知这个跟自家小姐结拜的女孩竟然是公主，慌得飞莺就要跪下行礼，霜菊赶紧拉住了。吃过饭，一行六人往史府去了。

李玥不想弄得人尽皆知的，于是史放先进去，只是告诉了刘嬷嬷，其余五人很低调的依然从后门进去了。

刘嬷嬷曾听说过常山公主娇纵跋扈，小心翼翼的布置好后，发现李玥竟然十分敬重霜菊，对待霜菊竟然像是对待自家姐妹一样亲切随和，不由得奇怪起来。

其实，李玥位高，却是十分孤独的，曾经有个高阳公主还亲厚些，现在，在宫里却没人相亲了。

娇纵、跋扈，只是为了让人注意自己，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存在。张扬的外表只是为了隐藏自己无助的内心。

跟霜菊亲厚，就是因为喜欢霜菊很平等、不屈的对待自己。能感觉得到，霜菊对自己好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公主，仅仅因为是同龄同好的年轻女孩儿而已。知道自己是公主后，霜菊也没有因此对自己表现得虚假的毕恭毕敬，而是依然如平常朋友般对待，这让李玥很珍惜。霜菊是有生以来唯一一个不在乎自己身份的人。当然，好像还有贾无过，那个油嘴滑舌的男人，这两天总是想起他。

“小玥，要是困了就睡吧，我都困死了，你怎么那么有精神？”

史过被轰到客房了，有史放陪着。李玥非要跟霜菊彻夜长谈，两人猫在一张床上，开始还谈理想，谈将来。不久，霜菊就又累又困了，可李玥还精神矍铄的，一直喋喋不休，肯定是刚才茶水喝多了。好容易发现李玥安静了一会儿，霜菊赶忙说道。

“就睡就睡。”李玥支起脑瓜，趴在床上，“小菊，你还记得那个贾无过吗？”

霜菊迷迷糊糊的，眼前闪过那双眼睛。“还有印象。”

“小菊，先不要睡嘛。你说，如果你没有成亲，会不会喜欢那种男人？”

“别胡说八道了。”霜菊清醒了些，“首先，我已经成亲了，从来没有考虑过对别的男人是什么感觉。而且，贾无过那种男人那样轻浮无礼，难道你真喜欢他了？”突然，霜菊觉得心里又有些别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